正午的阳光为这座边境小城的冬季带来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间，马路上车流不息，街上人声鼎沸，环卫工人们依旧在忙碌着，清理着那些看似永远都清理不完的鞭炮屑。

在一家饭店内，服务员们正忙碌的穿梭于餐桌之间，为客人们点餐，走菜，收拾餐桌————除此之外，她们还会马不停蹄的更换服装，为客人们奉上精彩的演出。

客人们，尤其是游客们会惊异的发现，刚才还在为自己上菜的服务员会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了舞台上的吉他手，键盘手与鼓手，她们熟练的演奏着各自手中的乐器，而乐队前方的演唱者，则会用流利的中文唱着人们耳熟能详的歌曲。

唱到兴起时，伴舞者会走下舞台，拉着客人们上台一起跳舞，舞步中规中矩，并无暧昧或挑逗的动作，当然人选早已在先前的表演中被观察过，通常是老人或者没有喝过酒，没有起过哄的前排客人优先。

但是偶尔也会有个别不识趣的，举止轻浮的客人，追问着她们不能回答的问题，甚至开价来进行骚扰，以满足他们那点儿仅存而又可怜的优越感。

相对于以日常营收为本国赚取外汇，以弥补国内惨目忍睹的经济状况而言，饭店还有一项重要功能，就是如果遇到来自南方政府客人的宴席，便会被重点照顾起来————倒不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一线之隔的同胞们，可能大多数来此就餐的本土客人们都会忘记，可能大多数南方政府的客人会因同族同胞而放下戒心————长期以来南北政府还处于停战状态，即双方都还在备战，战争随时都会再次打响————服务员们会上报席间偷听来的任何有价值的谈话内容。

楼下胡吃海喝的客人们和饭店的绝大多数工作人员全然不知，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位于顶楼的一处房间内，正在秘密的进行着实质上等同于千年前奴隶社会的交易————王老板正紧锣密鼓的筛选着面前的一众姑娘们。

没被选中姑娘们会一时低落，但马上又会自顾的打起精神来，幻想着有一天会遇到更好的雇主，而她们不知道的是，若长期不被选中，等待她们的将是归国的列车，而在那里，只有死亡。

王老板筛选的条件很简单，就是看脸————毕竟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才是最重要的，当然，直至高中的义务教育和相当比例的大学生使得整体素质而言也是极高的————能逃出来的可都是聪明人，且受保守的社会环境和思想教育的影响，婚前行为的发生率极低，体态臃肿者更是全无，毕竟，喊出‘让国民都能吃上米饭喝上肉汤’这一口号的国家，目前只有一个胖子。

而入围者的其余工作则全部交由给内屋的那名妖艳的女子去完成————此时她已经像模像样的披上了一件白大褂。

每一名女孩在单独进屋之后都要首先填写一份协议表单，内容不多，仅仅是姓名，年龄，学历，婚姻状况等基本信息，然后交给那名所谓的医生，医生接过表单大致过目后，便会要求面前的女子脱去全部衣服，开始身体检查。

虽说大部分人选都会觉得害羞和抵触，但一来是为了应聘工作，二来医生也是个女人，况且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索性也就红着脸的脱了下来。

首先是整体，看看是否有外伤，疤痕，皮肤病，还要伸展四肢，蹲起，以排除残疾因素；然后医生会戴上一次性手套，从耳鼻喉开始，下颚和脖颈，胸部乳腺，腹腔，背部，及四肢的按压；再往后就到了检查的重点，与通常的妇科检查一样，受检者被要求躺在床上岔开双腿，一台小型便携式B超机能看到手指不便深入的地方————绝大多数人的那层膜还是完好无损的，然后检查外部有无肿瘤，炎症和痔疮。

检查完毕，医生就会在表单上记录每个人的信息，确认身体健康无误后，受检者签字，按手印————签约完成。

“怎么样王老板？都还满意吧？”，老崔推门进屋，笑着向王老板试探道，脸上挤出了一堆肉。

“满意，满意”，王老板笑的合不拢嘴，头也不回的向一边伸出了手，那位妖艳的女医生已脱下了白大褂站到了他的身后，把一小沓协议书递到了手上，随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崔。

老崔很不喜欢这种眼神，他觉得背后发凉，如果他的任何一名下属胆敢用这种眼神来看他的话，那肯定是不想活命了，但顾及到客人和生意便也还是忍了，他瞅了眼那女人，随即笑着把目光转向了王老板，“不少啊，王老板今天可是大丰收啊”

王老板清点着手中的纸张，“十七个”，说完看着老崔，把手中的一沓纸往另一只手上一拍，发出了一声尘埃落定的响音。

“嚯！王老板”，老崔看了看那一叠纸，又看了看屋内被孤立出来的，伶仃落选的几个姑娘，笑的更加放得开了，“您这是要把我洗劫一空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帮崔老板清一清库存”，王老板也是心情大悦，两人笑着相互拍着对方的背，妖艳女子也随着跟在了后面，一起走出了房间，“来，咱们去把账结了？”

“你看看你，着什么急，呵呵”，老崔心里已经急的不行了，“正好饭菜都准备好了，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不行不行，崔老板你这儿的人选都这么有诚意，兄弟我还有脸怠慢吗，是不是？”

“王哥！见外了不是？呵呵呵”，老崔急的要命，“那行！早点儿整利索喽，咱哥俩也好喝个痛快！”

三人回到了三楼的包房内，此时桌面上已摆满了美酒佳肴，老崔支走了服务员后锁上了门，王老板则对那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示意了一下，胖子心领神会，起身扶了下眼镜，打开了手边的行李箱————一叠叠红色的纸钞铺满了整个箱子，“一，二，三……”，他边拿出一叠边报一下数量，数到了三十四后便停了下来。

“崔老板，点一下？”，王老板看着拿出来的钱，转而看向老崔。

“咳！不用了不用了”，老崔连忙笑着摆了摆手，他盯着面前的一堆现金，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还信不过你吗，真是”，说罢顺手拿起了四叠，递给了胖子，“凑个整！”

胖子没敢接。

“哈哈！崔老板啊，会做生意！”，王老板接过钱递给了胖子，然后对老崔伸起了大拇指，“讲究！”

“应该的，应该的，以后还要王老板多多关照才是，哈哈哈”

“那不肯定的嘛，咱俩这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客套吗？是不是，哈哈哈”，两人热烈的握着手。

“来来来！为了我们的友谊！”，老崔举起了酒杯，“干杯！”

“干杯！”

酒足饭饱过后，老崔叫来了一名后厨小工，把包拎出了房间，随后又带着十七位衣着无异于当地人的姑娘们通过货梯直接下至一楼，在厨房重地的掩护之下来到了后门口处依次登车————车外的路人们有时会有意无意的扫一眼，但也丝毫没有察觉这个貌似刚刚用过餐后准备撤离的旅行团有什么异样。

最后，在目送着大嘴巴胖子，那个妖艳的女子和王老板相继上车之后，车牌‘撩B’开头的大巴车绝尘而去。

老崔回到了地下室的小屋锁上了门，从包里拿出了几叠钱，用手大概的翻了几下后，便迅速的收了起来，随后他又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只有他才有的，记录着那间特殊房间所在人员的表格，用笔标注着。

“报告！上尉已找回”

两名眼袋乌黑的男子前来报告，不久前两人接到命令，按照老崔电话里那个神秘男子提供的地址，把人救了出来。

“嗯”，老崔头也没抬的，“屁股都擦干净了吗？”

“是，屋子都清理干净了”

“人呢？”，老崔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金勇男没有一同前来报告，“叫他来见我”

“上尉他…… 走不了了，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什么？”

“对方是个狠角色”，另一名男子补充到。

“哼！借他个胆子也不敢把勇男怎么地！”，老崔把笔往桌上一摔，直径推门而去。

二人紧随着老崔来到了隔壁的屋子————金勇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脸上，下体都是血，一名还未来得及换下厨师服的男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缝合着伤口。

老崔杵在原地愣住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像是被人在头顶拉了泼屎一般的屈辱。

“对方什么来头？！太他妈的残忍了…… 太他妈的残忍了！！”，老崔的双手哆嗦着，“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怒吼声刚钻出屋子，就被饭店内吵杂的声音稀释掉了。

而距离这家饭店几十公里外的高速路上，一辆黑色SUV正向南开去。

叮咚～，架在仪表盘左侧的手机响起了一生短促的提示音，“我开学就回去，一路顺风”，王燕回了信息。

魏成松了口气，望着前方晴空万里的蓝天，开启了音响。

车内响起了Electric Light Orchestra的《Mr. Blue Sky》。

五双腿随着节奏同时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