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那些剪影

作者:黎荔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这段时间中,有许多美景搁在夕阳的映照里,呈现为一帧帧千姿百态的剪影。

夕阳下的火烧云,把西天染成了绚烂的橘黄色。就在这橘黄色的衬托之下,城市高大的建筑物巍然耸立,长方体、圆柱、三角形,参差错落,远近有致,描绘出多种几何图案的剪影。

街口轮流睁眼的红绿灯,面对来来往往的车辆,总是顾此失彼。暮归的行人,影子被夕阳一点点拉长。身后的街道两旁,梧桐树影摇曳,落了一地剪影。

一只老黄牛散漫的咀嚼夕阳,在村口母亲的叫唤声中,蹒跚着步履,将夕阳下的剪影拉长。载着夕阳慢悠悠回家的老牛,脊背上泛起了一层暖洋洋的桔黄。

湖面上风平波静,一弯玉带桥卧在水面,桥身落在黄昏阴影中晦暗不明,只留下剪影般的轮廓。远方青山空濛如淡墨,又如雾气,似是与天色融为一体。那种剔透的空间感,能把人的思绪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夕阳的红色一点点逼迫下来,洇成那种模糊的灰蓝色,烟雾一般的落了下来。远处活动的人,变成了一些剪影。夜露,密密地打湿了,屋顶上一掠而过的黑猫影子。只有风铃细碎的窗台上,那只空的玻璃瓶,曾经盛过,夕阳全盛时最纯净的金黄。

在太阳完全沉下去,天际仍留余光时,凝望这些充满了故事感的剪影,隐透着幽渺的色彩,像凝固的钟声,又像白昼投下的深色倒影,被霞光的手指涂抹勾勒出来。只消一个剪影,日夜就被分开。黄昏,变成了无限的缄默。

我想,每个人进入老境之时,一生所经历的山河迤逦、熙攘街市、娱乐人间、异闻传说,应该都会成为年代中的剪影。生命中曾经涌动过的那些爱憎、乐趣、苦恼、愿望,所有的激情体验,甚至虚实难辨的记忆,也将从岁月中消退,只留下些剪影般的风景,落在自己生命的最深处,并成为自己的生命形态。

这一刻迟早会来,和人间道声再见,分离的时候在夕阳下留下了一幅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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