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微微的阳光偷偷地透进庙里。
本以为永远不会再有阳光透进这庙里了。
石墨衣微微张开双眼。
——他居然看清了。
——他也可以调和气息了。
——他也闻到春天那独特的墨绿色香味了。
但他依然很虚弱。
石墨衣不知,昨夜究竟发生什么,怎么想都记不起。——昨夜就好像一场梦。
阿宏也不见。
石墨衣走出屋,到院子里走走、看看、听听。有鸟鸣:啾啾、啾啾、啾啾……石墨衣也听见了。他欣喜地听到,那每一声“啾”甚轻,甚短,像清晨的微风。他觉得这些鸟好像去年就在这里了。
——但这个人去年绝不会在这里。
石墨衣看到一人。
似是个老者。
只见其背影。
后面白发挺长,约莫六七尺,都垂到地面。
那人好像在等他。
——已经等候多时了。
——仿佛前年就在了。
——仿佛远古时期就在了。
——好像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像,一座铜像。
但铜像决不会转身。
那人身已转。
石墨衣已不在原地。
石墨衣刚才站的地方已蓦的插了一支箭。——插得深深!——而且,似乎喂了毒!
石墨衣在箭后的二三尺地。他手上抱弓。箭已搭上。未射出。拉满。
那老者刚刚一转身,便打出一招“紧背低头装花弩”!
剑已在其手上。
石墨衣惊觉老者速度甚快,恐其内功高强,自己内力尚未恢复,更加警惕。
剑抄来。
箭离弦,飞出!
射空。
剑锋在眼前!
石墨衣心下大惊,只觉这一剑,有太多后着了!任何方位,好像都会被这一剑刺着——
石墨衣如箭离弦,如鸟,飞出。虽然他内力不多,但武功底子还是有的。只是,不巧,挨着了一下剑,胸前衣衫划破了一下。——不过,别无大碍。
他纵上枝头,足尖轻点树梢,树梢上星星点点的雪(先前下了一场大雪)如暗器飞溅,自身落地。
那些雪,此时已击向老者!
只是雪太软。
太轻。
石墨衣足劲不够。
那些雪还未欺近老者已纷纷垂着头向下一头栽进雪地中!
先前大兴镇是下了大雪的。
可石墨衣瞥见,那老者,踏于雪上,无痕。——踏雪无痕。——他,就像飘在雪上的。
天下竟有如此轻的轻功,可飘于雪上!
轻功水上飘,放眼望去,江湖上大半好汉都做不了。——石墨衣也试过几次,可前几次要不是跌进、栽进水中,就是翻进水中;后来,不过只能维持几个弹指而已!
更不必谈雪上飘了。
——江湖上能在雪上飘的能有几人?
石墨衣想到一人。
那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前年,江湖传闻:白云庄庄主叶琴已逝。
但眼前的人,颇像叶琴。
连神情都像。
“你是叶琴?!”石墨衣问。
他没有回答。
不错。
只有叶琴能将自己的病医好。
就是他。
石墨衣又忖道:莫非,前年江湖传闻不是真的?是叶老不想理江湖恩怨隐居深山老林而故意教人说他已逝?那么,这次他又来江湖……
石墨衣思忖未完,叶琴的唇已动。
“你可知,我此次下山是为甚?!”
转眼石墨衣脸色大变。
“叶前辈,晚辈身上无《开元秘典》……”
叶琴的双眼倏然变得如尖刀。
论江湖道义,这说不过去。别人救了己命,自己理应奉献点东西给别人。
可《开元秘典》那夜已被石墨衣交到阿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