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者
我向来是不看流行小说的，这回却因偶然的机会，翻开了那本《蜗居》。书只读了一半，便觉得胸口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吐不出，也咽不下。
人们涌向大城市，大约总以为那里遍地黄金罢。殊不知黄金是有，却早被先到者掘尽。后来者只得在黄金的残渣中翻检，希冀拾得些许碎屑。而房租、饭钱、衣裳、交通，样样都要从这点碎屑中扣除。到头来，所余的不过是勉强糊口罢了。
书中的男女，便在这夹缝中蠕蠕而动。他们租住的屋子，小得像螺壳；而房价却高得似要摘星。每每计算薪水与房价的比例，手指头都要掰断几根。我看那女主角在售楼处前徘徊，眼睛里燃着两团火——一团是渴望，一团是绝望。售楼小姐的笑容像刀片，将她的自尊一层层削去，露出里面赤裸裸的窘迫来。
大城市是一架精巧的机器，专门吸吮年轻人的血肉。它先以霓虹灯光炫其目，再以消费主义惑其心，终以生存压力碾其骨。人们明知如此，却仍前赴后继，大约是相信自己是例外的一个。其实哪里有什么例外呢？不过是轮番上演的悲剧罢了。
我见过许多蜗居者。他们挤在地铁里，挂在公交上，像沙丁鱼般排列整齐。面色多是青白的，眼底下挂着青黑的影。偶尔有人抬头望一望高楼，眼神便暗了下去。他们的梦想，起初是买一套房，后来是租一间像样的屋，最后只求一张安稳的床。
书未读完，我已不忍卒读。这哪里是小说，分明是一面镜子，照出我们这一代人的困顿。蜗居者众，而广厦千万间，却与蝼蚁般的我们无关。
横竖，大城市的繁华，向来与穷人无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