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清心宁
至今仍然记得,小时候父母带我早起卖甘蔗的情形。那时候哥姐都已经学会做饭能照顾自己,唯有最小的我,父母放心不下。父母拉一板车甘庶,把睡梦中的我放在成捆的甘庶缝隙里,拉着车走上百里的路,在天亮前赶到县城,每斤甘蔗比在村子附近的镇上能够多卖几分钱。
一根一根地叫卖,一车甘庶往往要到天黑才卖完。父母随便买两根油条充饥,就又拉着我披星戴月地往回赶。大多时候,我们回到家整个村庄都进入了梦乡。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家虽不算多有钱,但在村里还算是相对富裕。父母率先盖起了村里少有的砖瓦房,哥姐乖顺听话,学习努力,农忙时都知道主动帮父母拉扯。村里多少人都羡慕我的父母有福气。我的父母也完全可以像其他乡亲那样,不那么辛苦,只把甘蔗拉到几里外的布湾镇上卖。甚至,有些乡亲嫌甘庶太麻烦,只是冬种小麦夏插水稻来得简单。
父母之所以多年如一日地起早贪黑劳作,一个场景可以作注脚。有时候我们回来的早些,哥姐都还趴在四方饭桌上写作业,油灯下父亲一张一张地抻平卖得的毛票,辛苦了一整天的父亲,没有一点儿劳累的样子,手里的钱不像是卖甘庶所得而是捡来的一样,父亲总会重复那句说过多少遍的话:娃啊,好好学,你们读大学的钱,我早早给你们挣着哪!
我们兄妹也都没有辜负父母起早贪黑的付出,最小的我当年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师范学校。当我毕业被分配到村头的小学,面对台下一群拖着老长绿鼻涕问啥啥不懂的泥猴一样的娃娃时,当初想像中的引经据典纵横排阖播撒知识开启智慧的场景丝毫没有一点出现的迹象,逃离的念头一夜间占据我整个的心头。
一直以瞌睡大在兄妹间著称的我,从决定考研那天起就能起早了。可是白天一天六七节课要上,上完课还要改作业,写各种计划总结,完成迎接上级检查的各种表册记录,想抽个空闲时间就别想了。忙了一天下来,头脑早已经昏昏沉沉,别说再看书学习,有时候累的饭都不想吃,只想倒头昏睡过去才好。身体上的劳累很快让我更加厌倦这份机械重复毫无创新可言的工作。并且我还发现,越是自己不愿意干的工作越容易产生疲惫,越是自己不愿意过的生活,越容易让人心力交瘁。
但是,只要你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只要你想到改变,下定决心去改变,不管生活多么糟糕,工作多么辛苦,白天再怎么劳累,只要你早起的闹钟响铃是自己的梦想和追求,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比任何一种起床铃声都更刺激神经,让你瞬间清醒。
早上起来毕竟身体已经满血复活,太阳就要升起,一切都是新的,这一切都会给人一种新的希望,一份新的力量。
当利用早起实现了我的第一个梦想之后,早起就再也不用坚持而成为一种习惯。只是在以后的生活中,当我有了新的目标新的挑战时,我会比平时更早起床。
前段时间一位多年未曾谋面的同学联系上了,大家相互招呼找了一家山庄聚一聚。原来一直听说我这位同学生活过得相当艰难。先是丈夫罹患重疾撒手辞世,后来再婚却遇人不淑不了了之。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她现在的爱人有着自己的公司,虽然不大,也绝对算是土豪级别。更难能可贵的是,丈夫不仅珍视她,对她前夫的孩子也视为己出。两个孩子都有各自的保姆照顾,她现在是标准的有钱有闲阶级。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在山庄里转转,晨光中鸟鸣清越,山花带露流岚如纱,我随手拍了几张,分享在同学微信群里。当我意识到可能会打扰大家的清梦,却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间。不一会儿,她回复个惊喜的表情。我单独给她信息,表示抱歉,打扰了她的美容觉。谁知她说:“我早就起来了啊。”我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必须早起啊。”然后是一个微笑的表情。
想起昨天同学们对她的介绍,我真找不出她还有必须早起的理由。她说,你忘了,我们当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文学梦。只是你一直在追求,而我,现在才有时间来面对。要知道,我们都快年过半百了,再不努力就真的没时间了。
上帝送黎明来,是赐给所有人的。但是并非每一个人都懂得珍惜这份难得的宝贵财富。生活不易,工作辛艰,充足的睡眠是健康的保证;回笼觉最香甜,充足的睡眠最养颜。只要你愿意,轻易地就能给自己睡个懒觉找到完美的理由。没有谁的早起是必须的,当然,那些早起的人,只不过都还拥有一颗不甘平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