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圳(16)

女儿打算过春节回小城看望一下奶奶,她说没有娘的地方,称不上家。你不在,我回去也不能算回家。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冲口而出,你要确定回去过年,我就提早回去准备迎接你。

你要想回,我就给你买票。你要实在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年后你来上海看我。

还是回去陪你一起在家过个年。姥姥姥爷有两个舅舅家陪呢。你回去我不在,我心里不踏实。

你要想回去,定下时间,我就给你抢票。

一想到春节回家要抢票,心里还是有点焦虑。什么时候过年回家可以实现自由就好了。相对之前没有高铁的时代,现在春节出行相对来说要好点,但是还是一票难求。就拿我爱坐的卧铺来说,以前是每个车站都会放票,现在是就放终点站的票,你要还是不要。要多浪费至少近两百块钱,不要那就根本买不到票。还有春节回家,学生农民工提前一天放票,等我们这样的无业游民开始抢票的时候,早已没有多少剩余的票了。昨天刚一放票,两个孩子和那人同时开抢,发现一张卧铺都没有了。今天放票,女婿抢到一张到终点的上铺。

那人在四人群里发信息说:就你妈那本事,上铺能上去吗?接着还发了个偷笑的表情。

上不去也得上啊。女儿回复说。接着也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我也不想啊,可是一打开就只有上铺呀。女婿发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说。

好吧,上铺就上铺,我努力爬吧!我发信息到群里。

明天再抢着看看,反正你又不差一天两天。女儿说。

好吧,本来想着周末你小舅送我方便,实在抢不到,那就随意了。

我小舅不送,你找不到火车站吗?女儿调侃道。

不是你小舅不送我能不能找见车站的问题,是你小舅坚持要送,才同意我回家,怎么办?

我小舅肯定要送你,买不到周末的票,我也没办法呀。女婿也说。

没事,抢到那天的都可以,你小舅没时间送,我就自己走。

……

一票难求的现实,又开始焦虑了。从我的本意而言,是不想回去过年的。但是一想到两个孩子回家,我不在家,那人又顾不上管他们,孩子们吃不好,休息不好,心里不是滋味。

好在手里拿到了一张终点站的上铺,心里也踏实多了,后面能抢到满意的票更好,如果实在抢不到也就这样了。

定下了归期。又该紧锣密鼓的安排好父母的生活了。欣慰的是这几天爸妈已经熟悉了这边的生活,爸爸可以一个人下去抽烟,妈妈也愿意陪着爸爸一起去散步晒太阳了。令我心里没底的是妈妈现在脑子里城天有官司,忘性也大。她成天在那些无法改变的事里反复纠结来去,干活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

今天中午妈妈要热菜,让我帮她打火。我打开火回复了个信息又回到厨房时。看到火关了。就问妈妈热好了吗?

锅底忘记倒水了,锅被烧坏了。幸好发现及时,赶快端了下来,才没有酿成大事。

我一听吓了一跳,赶快说:还是我来吧!

这样的事妈妈已经不是一次发生了,经常忘东忘西。过去多年的事,她经常会翻出来,反复咀嚼,但正发生的事常常会忘得一干二净。

早晨我和爸爸买菜回家时,妈妈正和妹妹打视频,她和妈妈聊起村子里外人家的事,思路很是清晰。尤其是我不经意间和她说的一句话,她不爱听,她就会在妹妹跟前反复说起,说我怼她,不让她张口,各种……这次和父母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一点,我也悟出了一个道理。我们这代人,兄弟姊妹多,父母眼里的每个孩子其实是不一样的,不是你多孝顺,父母就喜欢你。

远香近臭,一点不假。以前有同事和我这样说,我还不能理解。这次和妈妈在一起时间久了,发现我的父母其实也正是这样的父母。妹妹和大弟对父母的事,很少参与,但是妈妈明显偏向着他们两。爸爸以前偏我多点,但是这次出来了,他也明显表现出对妹妹的依赖。还有小弟,父母亲以前还是看重小弟,小弟也是满心满意的想着回报父母,但是这次来小弟家了,无论小弟做什么,我还是看出两位老人对小弟的抱怨。

小弟命运坎坷,虽然年岁不大,经历多,因此做事沉稳一点。凡事总想亲力亲为的给父母做好,反而引来父母的不满意。反倒是看似平淡的大弟和妹妹两生活顺遂,让年老的父母越来越引以为傲。而我性子固执,生活坎坷,母亲一直不看好我。父亲相对来说偏我多一点,但年岁渐大的父亲生活上做不了母亲的主,行事自然而然会受到母亲影响。尤其让母亲不舒服的是,我这样一个她样样看不上眼的人,在老公孩子眼里还很重,女儿和我过份的亲昵,让妈妈很是不舒服。她经常对女儿说我的“坏话”,女儿都会说我们两眼里的她不一样塘塞过去。还有那人,让妈妈意外的是,在家里的小事上,那人对我还是言听计从的。我来深圳后,女儿在网上多次买了生活用品给我寄来,那人也多次寄了家乡特产,令妈妈很是嫉妒。我感受到她心里的不舒服,多次给女儿说不要给我买东西了,说你把你妈胃口惯大了,看以后她一有事就找你,你怎么受得了。

女儿听了姥姥这么说我,很是心疼我,对我说:我现在越来越理解你的不容易了,就想多和你分享我认为好的东西。

人啊,很难如意。大多时候,我们眼里的东西,和别人眼里的其实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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