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森，男，32岁。

千头万绪，从何说起？还是从送快递说起吧。

一

我跟我的同学王小波一起去送快递。他在前面我在后面，我们骑着单车经过一条柏油马路，两边是光秃秃的小山岗。 上面只有岩石，没有树。 还有一个小山岗，因为修路而被劈开两半，像被切开了的一块肉，清晰地展示出了它的，皮，肉，和骨头。它旁边的另一个小山岗，上面有一块圆而大的岩石顶在一根尖长的小石柱上。悬空而立。像极了一朵蘑菇。这一片我来过。我对小波说：“下一次有空我带你来这里玩一下，有一个地方特别神秘，你来了肯定不想走。”

我和小波来到了一栋旧土楼前。我远远看过去，土楼的二楼阳台上，有一个人。像是我老婆的奶奶。小波跟我一起把信件送过去。这时候，另外一个老头子出来了。他对我说，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意思就是我没有给他办好什么什么什么补助款的事，钱打少了。我给他解释这个事情，我只是帮他去申报补助资料，具体多少钱不是我算，也不是我打。他也不听。实在解释不清了，后面我就走了。嗯，对了，那封给奶奶的信上写着“丁某某”收。奶奶姓丁？

我和小波一直送啊送啊送快递。一直到天黑了，我们还在外面送。靠，我们好像居然一天都没吃过饭，但我们都没说去吃饭，仿佛肚子并不饿。我们来到一个小村子。石板的路，高高低低的房子。走着走着，我们舍弃了单车。走在一段高高低低的石板路上，太陡了，我们好像是在登山。突然，天色暗了下来，前面又好像朦朦胧胧的雾。小波在我前面，但我看不到他。咦，地上有一点白光。我随手一摸，捡起一支小手电筒。靠着手电筒的光，我照着了前面一个人的脚后跟。就这样，我跟着他走啊走啊，艰难地爬上一个小土坡。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前面的那个人停了下来，我以为是小波，当他蓦然回首，我还以为是鬼。一脸黑黑的像从泥土里扒出来的大红薯。我仔细一看，并不是小波，那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而小波，已经不见了，凭空消失了一样。我向这个陌生的男人问了路，转了一圈，然后走出了这个小村子。

前面的路好黑，手电筒照过去，好像有一片朦朦胧胧的雾笼罩着。我独自前行，一不小心掉到了一个小水沟里面。幸好水沟里面没有水。我艰难地爬上小水沟。咦，我发现我的裤子怎么掉到我的大腿上去了？而此时旁边正好站着一个人，他看着我。眼睛里面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我都觉得我有点不正常了，我怎么把裤子脱下来了呢？我无言地把裤子提上来。——我的裤子是什么时候褪下来的？不会光着屁股和蛋子逛完了一个小村子吧？可能是刚才掉下水沟往上爬的时候，不小心把裤子刮下去了吧？——我想。

我提好裤子走了。

二

我带着我的儿子，不知怎么来到了我丈母娘家。也是我老婆的奶奶家。但是这一次我没有看见奶奶。我看见了，我老婆，女儿，还有我的丈母娘。咦，老婆和女儿不是在C城吗？怎么会突然之间到了乡下她奶奶家来了？——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前两天我去S城，老婆说请了两天假，本来想去陪我。后来没去成，我叫她不要去了。因为我决定当天回来了。——所以，她就来到了她奶奶家，是这样吧？——我也没有问她，我只是有一点，心里不舒服。“为什么？回乡下了，一声不响的，都不来看我和儿子，第一时间要去奶奶家，并且，都不告诉我你回来了？”我这样想着，但是我也没问她。

我和老婆没有对话，我们相见只是笑了笑。

屋子里突然又来了好多人，他们有打牌的，有坐着玩的。天黑了，屋里亮起了灯。我，坐在门外的一个长桌上和几个20多岁的年轻人聊天，玩手机。老婆在屋里没有出来，没有跟我说话。我有一丝小小的失落感。

但是儿子看见妈妈很开心。跟着老婆去玩。儿子身上的衣服很脏了，老婆带他去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一身有一点旧旧的烂烂的衣服，因为这里没有准备儿子换洗的衣服，家里才有。今晚，一家人能在一起，应该很开心吧？我想。

我看到女儿也很开心。但是这开心很短暂。因为我看到女儿脱下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我惊呆了，我被我看到的东西惊呆了。我看着我的女儿双手托起她下面的“小鸡鸡”，咯咯地笑。你没听错，是“小鸡鸡”。我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变成男孩子啊？

之前只是一点小小的失落感。本来我打算，让自己慢慢的消化。不要破坏晚上我们一家人相处的好时光。可是，当女儿这个事情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了。

我找到老婆，坐下来。我问她：“如果今天我不来，我就不会知道你来了奶奶家，又回到了乡下，你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回来了，你为什么都不来家里面看一下我和儿子？你是没打算告诉我对吗？”老婆好像对我笑了一下，没有回答。看着她的表情，我感觉我得到了答案，她的回答是：“是”。

我抑制住心中的悲伤，又问她：“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管她，不带她去医院检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样，也很好啊。你不在的时候，她陪着我， 并不比你差。”

天哪，这是什么人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我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

我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了沟通。就这样勉强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

……

“那，钱？”

“我的里个打工仔

通街走籴直头系坏肠胃

揾嗰些少到月底点够洗……

我真的没有钱，不然……”

……

就这样我们引发了一场争执。

老婆，手里托着一叠装菜的磁盘子。拿盘子甩向我。我手里拿了一根棍子档。

丈母娘过来看到了。说了几句不要打闹的话。就离开了。我气急了。

我跑到外面，叫我儿子跟我回家。可是儿子不肯，他好久没见到妈妈了，他舍不得妈妈。我的心痛了起来。我越叫，儿子跑得越远。他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像蝴蝶的翅膀在风中扑腾。我想带他回家，给他换上一身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衣服。我舍不得离开他，一个人离去。可是儿子不在乎他身上的破衣服，他只要开心。他好久没见到妈妈了，见到妈妈他应该很开心吧。他当然不知道刚才我和他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用知道。

我之后折转身来。走进房间。对低头坐着的老婆说：“你明天还有一天假，明天，我们把手续办了吧？”

“可是……我知道你生病了心情不好不该跟你计较……”呜呜呜～她说着低泣起来。

可是什么？我不知道。她也有她的难处吧？可是她不跟我说，我也理解不到。我感觉我们缺少对彼此的了解。不知道对方想什么和想要什么。

我怔在当地，风中零乱……

脑子里浮现出“鸡肋”、“荒诞”等字眼。

要么互相深爱，要么互相伤害。恨因有爱，往往相爱的人，互相伤害最深……

有什么比一家人更亲？有什么比家人的伤害更重？因为在乎彼此，所以易被彼此伤害。

没有一毛钱关系的陌生人，当然不会对你产生一毛钱的伤害！

记得不久前我们一家人去看了一场电影。那场电影叫《寻梦环游记》。我记得看完电影之后，我们一家人得到的感受就是：

“人生，再伟大的追求和梦想，取得再伟大的成功，都比不上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更重要。”

“爱，就是陪伴家人。”

也许此刻，老婆的心里，也有这样的感想吧。

而此刻的我发现，我的裤子不知何时又掉到了大腿上。我的老二像一杆坚挺怒放的红旗，正在风中飘扬……

我该不该把这该死的裤子提起来？还是换一条结实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