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一边吃着甜点，一边听着他的话，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谢若森低垂着头，直直的看着桌子上的酒：“你怎么了？”

       谢若森长叹一声，把头仰在椅子上：“你听说过商鞅吧。”

       “听过，怎么了？”

       “商鞅自己总结的治国经验，写成了《商君书》，极大的提高了秦国的国力，统治者非常喜欢，商鞅应该算是秦国的功臣吧。”

       “那当然，肯定是功臣。”

       “但，最后呢，商鞅却被车裂，为什么？”

       “因为，他的改革触动了其他贵族的利益。”

       谢若森摇了摇头：“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实际上，商鞅在写完《商君书》后，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才能耗尽了，秦孝公用他的书让秦国壮大，也证实了《商君书》的巨大价值，等到秦惠王即位时，商鞅这个人，本身将不再有任何用处。死与不死，对秦国来说，都无足轻重了，所以，那些人才敢杀掉他，如果秦国改革的不彻底，并没有那么强大，即使他触动了贵族的利益，秦惠王还是全力保护商鞅，他便可以一直改革下去，最差也会有个善终。”

       王瑶听到这里，她似乎悟到了什么：“那些人去你那里培训？难道是……”

       谢若森点了点头：“我可能会和商鞅同样的归宿……，当然，我没有他那么伟大，但意思差不多，那些在我那里培训的人，一旦理清那个分析系统，能够熟练使用后，我这个创造者，将像商鞅一样，变得一文不值。”

       “你是说信息部会找人杀了你？”

       “你和我，都知道信息部的作事风格，他们做事比警察粗犷多了，我不知道他们完全掌握那套系统以后，我会怎么样，所以我不怪你，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王瑶低下头：“那怎么办？”她向门口瞄了一眼，小声的说：“要不，你也偷偷的逃走吧，像林半青那样，去找找那个匈牙利人。”

       “走不了啦，我进过几十次公安局了，我这个人已经被他们盯紧了，匈牙利人办事，也要看利益的，我现在有什么，除了半个月后的那张支票，什么都没有了。”

       “那张支票能有多少钱？”王瑶抬起头问道。

       谢若森苦笑一下：“我问过培训的那几个人，他们说大概100多万的样子。”

       王瑶嘀咕了一下：“100多万，太少了，如果不被发现，卖那些独有的信息，能赚好多钱呢……”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系统被发现，不正是自己的疏忽吗？

       她立刻又安慰道：“100多万，省着点花，也够你生活的了，实在不行，我接着去国民学习大楼，继续和以前一样，你出大脑我出力，继续做信息贩子，没什么可怕的。”

       两个人正说着，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外面站着服务员和四、五个壮汉：“欢迎回来，谢先生。”那几个闪进房间，“砰”的一下，便把门关上了。

       其中一个光头的胖子，坐在他的身边：“谢先生，你虽然洗手不干了，但你要回来，咱们这个圈子，依然会接收你，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现在是太有价值了。”

       王瑶瞟了胖子一眼：“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那胖子弯下腰从椅子底下，掏出来一个微波的窃听器：“无线充电，时刻联网。”他拍了谢若森肩膀一下：“这东西上个世纪就有了，别以为只有你想得出来，你在飙车场安装，我就敢在全市的咖啡馆、酒馆安装。”

       胖子站起身，指着王瑶说：“这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我是你，我会一刀捅了这个贱货。”

       谢若森微微一笑：“信息圈子本来是很有文化，很讲文明的圈子，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搅进来以后，变得乌烟瘴气，动不动就砍就杀，什么年代了？你不觉得太低级了吗？”

       那胖子哈哈大笑，握紧拳头，挥了挥：“不管什么年代，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只要敢砍敢杀，总会有饭吃的，这位王瑶小姐，有文化，你问问她在我身下，赚走了我多少钱？文化算什么？一刀就没了。”

       谢若森鄙视的一笑，不再说话。

       另外的一个人说：“胖子，别跟他们废话了，赶紧说吧。”

       胖子拿起桌上的酒瓶，从旁边拿了一个空杯，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我不跟你费口水，说实话我们在好多地方也安装了窃听器，收集信息，但我们的系统效率太低，老板的意思是，既然你设计过那个系统，那么把你原来的系统，重新给我们设计一遍，我要和政府那个一模一样的。”

       谢若森呵呵一笑：“大哥，你以为弄这么个系统，像用商数集团的软件，拍电影那么容易吗？我设计那个系统，用了2年半的时间。”

       那胖子惊诧道：“妈的，2年半，黄瓜菜都凉了，我还等你的系统？”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屏幕：“老板，这家伙说要2年半的时间。”

       屏幕闪现出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头像：“把电话给谢。”

       谢拿过电话，听着那个人说：“你小子骗骗胖子还行，第一次设计需要2年半，第二次设计还用得了2的半吗？整个系统都是你设计的，都在你脑子里，我也是做技术的，我告诉你，一个月内把那个系统的需求文档，亲手交给我，你不愿意做可以，必须给我详细的系统架构和逻辑功能，否则先是你姐，后是你面前的炮友，你的瑶姐儿。”

       没等谢若森说话，屏幕便断开了。

       胖子收了手机：“行了，老板已经把时间规定好了，省得我费劲了。”他向另外两个人一努嘴，那两个人立刻过来，架住了谢若森。

       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耳机样的东西：“谢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得给你换个骨传导耳机，这个耳机你依然可以听歌，可以打电话，和以前的一样，只是多了一个实时定位的功能，别出西腾市区，如果要出向王瑶报告一下，王瑶再报告给其他人，我们守规矩，我希望你也别给我找麻烦。”

       胖子说完，撕开了谢若森耳后预埋的皮肤，把里面骨传导的耳机拔了出来，又换上了手里的这个。

       其中一个人看了一下手里的设备：“胖哥，没问题了。”

       “别给我们找麻烦。”那胖子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带着人便离开了房间。

       王瑶连忙问道：“怎么办，你会给他们做吗？”

       谢若森摸了摸自己耳后的耳机：“当然会，没听他们说吗？先是我姐，再是你。”

       “你就不能设计一个有缺陷的系统，让他们用不了？”王瑶小声的说道。

       谢若森摇了摇头：“这么几天，他们就知道我的系统被信息部控制了，所以，他们在信息部肯定有耳目，所以，他们才会盯上我，如果让他们投入了大笔费用，最后发现系统是假的，这帮家伙，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到那时，咱们两个都好不了。还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把那个系统回忆起来，你别管了。”他说着站起身要走。

       王瑶也站起来：“那我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呢？”

       谢若森指了指自己的耳后，摇了摇头。

       王瑶不再说话，两个人离开了这个咖啡厅。

       对于那个系统，其实根本用不了一个月，谢若森虽然用了两年的时间，但每次改动，他都仔细的记录下来，他现在的工作只要把那些细碎的记录，重新整理一下就可以交差了，他绝对相信胖子说的话，市区里的咖啡厅、酒馆都被他们安装的信息收集装置，他自己在飙车场收集的消息，是引而不发，没什么危害。

但那些信息贩子，手里持有最新的实时信息数据，通过被克隆的系统分析出有价值的结果并使用，那对于西腾市的信息安全来说，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向信息部报警吗？不，那里面一定有他们的人。

谢若森考虑再三，决定先克隆那套系统，至于他们能不能使用，自己再想办法。

只需要10天，系统文档被完成了，谢若森一边还要向王瑶汇报自己的文档进度，以便让老板们知道，他在干活。

他抽时间还去看了自己的姐姐，飙车场为姐夫赚了很多的钱，她们搬进了一个特别豪华的别墅里，他站在别墅顶层的窗前，轻轻的说道：“真好，真好，真好。”

他从姐姐出来，约了王瑶去见她的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已经长的很高了，大概有十岁左右的样子，王瑶每隔几天都会去看望他们，并说：“自己工作非常忙，你们在这里要听老师的话，这样妈妈才能安心的赚钱，给你们交学费，买玩具。”

三个孩子非常高兴，他们一起在学校里吃了饭，饭后谢若森和三个孩子玩了好一阵子，累的满头大汗。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孩子们高兴的在门口向谢若森挥手再见。

在车里，王瑶看了看谢若森：“怎么样？我的三个孩子，好不好，羡慕不羡慕。”

“不羡慕，我是独身主义者，和孩子玩可以，但我不想自己有孩子。”

“你太自私了。”

“No, No, No,我不是自私，而是怕有了孩子，如果受到委屈，生活的不快乐，我怕他们生病，怕他们学习太差，怕他们被人欺负，那样的话，我会自责，怪自己没能照顾好他们，所以不敢要孩子。”他坐在车的后面，看着窗外。

王瑶低下头：“年轻时还可以，以后老了呢？”

谢若森，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那怕什么，去老人镇啊，那里都是老人，只要我签一份遗体捐献、遗产捐献，我就可以在那里过上最后的时光。”说完，自己颇有些得意。

王瑶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没有亲情的晚年，我会感觉到孤独和失落。”

“那没什么，如果感到失落了，我就去找你，你还有三个孩子。”谢若森呵呵一笑，伸出手臂把王瑶揽在怀里。

“那也是我的孩子。”王瑶说道。

谢若森看了她一眼：“那简单，我把你娶了。”

王瑶不再说话，她欣喜的看着窗外飞过的景致……

很快，谢若森真的收到了信息部的130万付款码，还有一张合法收入的证明文件，文件说他的系统已经被西腾市公安局网络安全信息部，认定为国家机密，要他严守秘密。他有些高兴，倒不是因为收到了钱，而是信息部言而有信，认同了自己的系统。

他再一次整理了自己的系统，这时王瑶打电话问他系统进度的事，因为快要到时间了。“没问题，跟老板说，肯定能完成，我现在正完善呢。”

“老板说，如果你能把原来的系统克隆一份，他们就可以直接使用了，以后克隆后系统赚的纯利润，有你千分之五的收益。”王瑶那那边兴奋的说道，几乎要喊起来。

谢若森说道：“收益非常丰厚，我知道了，你别管了，过几天我和老板商量。”

“谢，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啊，克隆那个系统，应该非常容易吧，反正都是你一个人在把握，你现在值钱了。”王瑶仍然在那边叫着。

谢若森冷静的说道：“我真想浇你一桶凉水，你矜持一点好不好！”

王瑶仍然大声的说：“我刚洗完澡，全身光着在床上，你来吗？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谢若森挂了电话，笑了笑：“真是个贱人。”

几天以后，他通过王瑶找到了胖子，他把系统文档交给了胖子。

胖子接过来翻了几页：“我不懂，但是你要敢骗我们，你知道后果。”

谢若森笑了笑：“这些纸是概述，详细的设计文档在存储器里，听说老板想要一个系统的成品？”

胖子点了点头：“老板和领导们开会时说过，如果你能提供现成的系统，那更好了，如果老板找其他人开发，会耽误很多时间，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啊。如果你能提供，好像是给你分红，这事王瑶跟你说过吧。”

“对，说过，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你毕竟是老板身边的人，说话有份量。”谢若森说道。

胖子一脸傲骄：“那当然，虽然我脑袋比不上你们，但论拳头，论敢打敢拼，你们都是这个。”说着伸出了小指。

谢若森指了指自己耳朵后的耳机：“怎么，我提前把材料给你了，是不是也该给我换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