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 下 》 第198条
虔州将归,有诗别先生云:“良知何事系多闻,妙合当时已种根。好恶从之为圣学,将迎无处是乾元。”先生曰:“若未来讲此学,不知说‘好恶从之’从个甚么。”敷英在座,曰:“诚然。尝读先生《大学古本序》,不知所说何事。及来听讲许时,乃稍知大意。”
陈九川要离开赣江了,做了一首诗向王阳明告别,诗云:
良知何事系多闻,妙合当时已种根。
好恶从之为圣学,将迎无处是乾元。
这首诗实际上是陈九川的学习心得,中心思想是对良知的认识。王阳明和顾东桥讨论孔子“多闻阙疑”时指出(第141条),多闻多见不是获取良知的直接手段,而是在多闻多见中,发现自己的不足,然后从内心上去找寻本心。妙合,上天的创造,这里指人一出生。根,即良知。将迎,将迎意必的简称。乾元,易经云:“大哉乾元,万物资始。”
王阳明提醒说,你不来这里研讨良知之学,就不知道“好恶从之”是从个什么。我们将好恶要跟着内心走,但这个内心一定是本心、道心,也就是良知,就是喜怒哀乐都要合乎中。如果不能坚持这一点,就会滑入随心所欲的泥潭。
古希腊犬儒学派认为,人的幸福不受物质享受的限制,无论贫富,人人都可以拥有幸福,幸福来自于自身的美德和善行。但是当代的犬儒主义已经面目全非,完全与希腊犬儒学派的思想背道而驰,他们把摆脱物欲的束缚演变成了对物欲的无视,并进一步蜕变为无节制的享乐主义。这是继承了外壳,抛弃了内核。
可见,文字教条很可能被人歪曲利用。
敷英,可能是王阳明的学生,若说是群英亦未尝不可。
《传习录 下 》 第199条
于中、国裳辈同侍食。先生曰:“凡饮食只是要养我身,食了要消化。若徒蓄积在肚里,便成痞了,如何长得肌肤?后世学者博闻多识,留滞胸中,皆伤食之病也。”
王阳明和弟子们一起用餐时说:“饮食是为了保养身体,因此食物要被消化吸收,对身体才有益处。食物只是蓄积在胃里就会成脾痹,就不能化为气血精微布散肌肤。后世学者一味强调博闻多识,不能理解其内涵,都是得了伤食的毛病。
《传习录 下 》 第200条
先生曰:“圣人亦是‘学知’,众人亦是‘生知’。”问曰:“何如?”曰:“这良知人人皆有,圣人只是保全无些障蔽,兢兢业业、亹亹翼翼,自然不息,便也是学。只是生的分数多,所以谓之‘生知安行’。众人自孩提之童,莫不完具此知,只是障蔽多,然本体之知自难泯息,虽问学克治,也只凭他。只是学的分数多,所以谓之‘学知利行’。”
王阳明说,圣人也是“学而知之”,常人也是“生而知之。”良知人人具备,圣人只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小心翼翼地保全自己的天性不被物欲蒙蔽,这也是治学。只是圣人天生的成分多些,所以称他们是“生知安行”。常人自孩童开始就完全具备了良知,但是被物欲遮蔽的多,治学克治,无非也是彰显良知,只是后天学习的成分多些,所以称为“学知利行”。
王阳明这是告诫大家,不要死读书,若是拘泥于文字,总是可以找出不同的解释。但是,只要抱定良知,就永远不会被蒙蔽。
总之,良知是本体,致知不离多闻,但博学多闻不能必然致知,对圣人的教诲,不要机械教条地理解,否则都会走上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