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一家人
窗外的天阴阴的,昨晚下过了雨。
隔壁房间门开着,房间里面已经收拾整齐,昨晚的两位修女早早离开了民宿。
我踏着咿咿呀呀的楼板走下一楼,楼梯下面传出说话声。厨房门口在楼梯边,那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厨房里面的一张桌上坐着一对年轻夫妻和两位可爱的金发小女孩。小女孩大概4、5岁模样,像两个布娃娃。
厨房里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格鲁吉亚食物。这一家人正在用着早餐。
我和男人互相打了招呼。他问我是否吃早餐,我告诉他是的。他说了一句好的便走了出去,一会儿带进来一个黄头发的妇女。我们三人站在小小的厨房中间,他用俄语和那妇女说着什么。那妇女听明白了,转过头用格鲁吉亚语对我说了两句,我只能猜到她是跟我吃早餐的事。
男人先吃完了早餐,女人还在照顾着小孩。男人起身过来跟我聊天。他们一家是俄罗斯人,自驾去土耳其旅游,他特意说去了那个热气球的地方,但那反而是我在土耳其没去的地方。我特意笑笑。
他们现在已经是回程,从土耳其开车回来,经过格鲁吉亚,从格鲁吉亚东北、俄罗斯西南回俄罗斯。
我告诉他我也是从土耳其过来的。我们闲聊着,他似乎在找话说,他告诉我原本不是住这里,他们昨晚才到姆茨赫塔,预定的那家民宿房间门竟然坏了,房间打不开。他摊开两手,努努嘴说太这也太搞笑了,结果便来到了这家民宿。
他们一家人吃饭完准备离开。走之前还在民宿买了女主人自制的番茄酱。我看着他们嘈嘈闹闹的走出民宿,觉得他们一家人很幸福。
厨房外面的呼噜声
我回到厨房里等着女主人。看着厨房墙壁上那个陈旧结实的檀木橱柜,看起来有一些年头了。刚才俄罗斯男人说,这是格鲁吉亚老古董了。橱柜上面放了一排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屋主人自酿的番茄酱。
送走那一家俄罗斯人后,女主人走进来了厨房。她看了我一眼,挤出一点笑容。她不会说英语,因而不太主动跟我说话。
女主人在准备着早餐,我走出去外面院子转了一圈,一会儿回到厨房,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早餐,就跟刚才一家人吃的一样,只是份量减少了一点。女主人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女主人一头黄色的短发,方形的脸上长着大大的眼睛、鼻子、嘴巴。她穿着咖啡色的薄薄的毛衣,毛衣外面套了件相似颜色的带花的棉料披肩衫,她的身体敦实宽厚,那披肩只能随意的搭在她的身体上。
桌上有好几样奶酪和芝士,一碟番茄青瓜,土豆汤,两份不同的面包,一份奶酪拌饭和一杯咖啡。
女主人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了,我听见在她身后倒腾着壁橱,一会给我到了一杯白色液体的东西。她微笑着说了两个 ‘嗯,嗯。’
她的笑容不是很自然,那是一种内向的人表现出来的笑容。我以为那是饮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幸好只喝了一小口,那是一杯伏特加。我表情狰狞的闭了一会眼睛后睁开。她却对我竖了竖拇指,又 ‘嗯,嗯’ 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了厨房。我想这是一杯自酿的伏特加。
正当我享受着那些奶酪和芝士芝士,我好像听到打呼噜的声音,我朝门外看出去,发现那呼噜声是从黑暗的客厅了传来的。过了一会儿,女主人从外面走进了屋里,她在客厅外面停下,突然骂了起来。然后走进了黑暗的客厅,似乎在对着里面的人说话。一个男人回了两句带着鼻音的话,一副未睡醒的声音。随后女主人走进来厨房,在洗碗盆那里洗了一两件餐具。
我走出屋子经过客厅外面,客厅里面很黑,看不见里面的人。后来我外出回来,发现客厅的灯亮着,里面已经没有人。楼梯后面关着的房间传出电视声,女主人在门口很大声的说了几句什么,里面的男人应诺了几句。
白天的生命支柱大教堂
外面的天空灰灰的,这天空的颜色跟姆茨赫塔灰色的石头房子显得很和谐。石板路的街道很少行人,这真是个宁静的小城。一个中国女孩拖着个行李箱从前面一间屋子走了出来,穿过不宽敞的马路走进了对面巷子。那巷口一侧有一部银行自助机,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药店。药店旁有一家窗口占了半面墙的的小面包店,里面摆满了各种格鲁吉亚面包,虽然看起来种类很多,但其实都是硬面包或者是带芝士软面包。今天晚些时候我带着一块格鲁吉亚硬面包到了一个民宿家的酒窖。
一进入生命支柱大教堂外面围墙的大门便看到好些中国游客在教堂主建筑外面的花园里拍照。我发现今天教堂里外很多游客,有两个中国旅行团,有讲着不熟练中文的格鲁吉亚导游带着。
还有讲英文、德语和法语的导游和旅行团。这座千年的宏大教堂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
今天没有看见昨晚的那家中国人。我想他们已经走了,希望他们接下来的行程能开心。
一身黑袍的神父在花园里随性的跟游客聊天。这里的神父留着白色的长胡子,全身黑色的长袍和黑色方帽子,胸前挂着十字架,看起来就像教堂那么古老。
我沿着主教堂建筑慢慢地走了一圈,蹭那些英文导游的介绍,教堂建筑外面的墙面布满了古老的雕刻和画像,有圣像、国王、传教士和各种图腾。无数的古王国历史和高加索地区传教的事迹和故事。我没有蹭中文导游的讲解,因为中国团都在拍照。
走出教堂下起了雨,正好教堂外面的游客中心可以避雨。游客中心里面有两位年轻的女人和一位中年女人。其中一个年轻女人身材高挑丰满,穿着一身紧身的衣服,显得很性感。另一位年轻女人穿着一件青色的风衣外套,显得朴素得多。
那位一位中年女人留着金色的短发,穿着一件红色的长外套。她主动的跟我聊天,一边热情的给我旅游册子,一边介绍格鲁吉亚旅游地方。中间穿插着问我中国的情况,她对中国很好奇。我走过很多地方,发现当今高速发展的中国引起了外国人的注意,但人们还是觉得这个国家是神秘的,这神秘才是人们好奇的所在。
可能一个悠久历史的地域辽阔的国家应该是神秘的,就像人们对印度至今都是感到神秘和好奇。
酒窖的故事
一对中年男女在路边停了下来,看着路边的一个地下室。一个通往地下的石板楼梯边上贴着一副活泼的广告纸,上面用格鲁吉亚文和英文写着 ‘红酒酒窖’。一会儿旁边的一间屋子走出一个穿着一身居家白衣衫的黄头发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她笑着走过来,看了看那对中年男人,他们之间只有一句对话,那白衣女人便走下石板楼梯,打开了底下的铁门。
那对中年男女跟着女人走下去,我跟在中年男女后面。
一阵浓郁陈旧的木桶味扑鼻而来,黄头发女人打开了地下室的白炽灯,随后走到地下室里面的酒桶面前,用两个绘画酒壶从两个桶里装了一些红酒出来。那酒壶跟我昨天在格鲁吉亚之母悬崖边那小店的酒壶是一样的。
那对中年男女用两个扁平的瓷碗试了试红酒。我走了过去,黄头发女人转头向后看了看,尝试着找什么,可是没找到,转过头用刚才的瓷碗倒给我一碗红酒。 这时我认出了她是昨晚在理发店门口带我进民宿的女人。而她早就认出了我。
我喝了那一碗红酒,感觉甜甜的,随后女人又给我倒了一碗,说试试这个。
不知不觉间我一连喝了好几碗不同品种的红酒,而那对中年男女已经离开了。
我在一张小圆桌边坐了下来,酒窖的女人一直给我倒酒,我看着她递过来的酒问她:“那个是你姐姐吗?”
她微笑看着我,似乎需要再次确认我的问题,她的眼睛大且长。“就是隔壁民宿女主人”。我说。
“是的,是的,” 她笑得很开心,很乐意别人发现她们是两姐妹。
随后她在我傍边坐了下来,唉的一声叹了口气。。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姐姐很辛苦,养着一个无所事事天天喝酒的男人。
“是在客厅睡觉的男人吗?” 我问。
“是的,晚上喝醉了睡在客厅。”
“这边的人喜欢喝酒是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力的说了一句。
“他也不是这里的人,他是俄罗斯人。”
“狗东西从俄罗斯过来的。” 她愤愤的说了一句。
“她们怎么认识的?” 我问。
“十多二十年了,好像二年了,那时候我们这边很穷,我姐去俄罗斯工作。”
“那时候很容易去俄罗斯是吗?”
“是的,那些年很容易,虽然我们从俄罗斯独立出来,但是还能去俄罗斯。”
“我姐姐年轻的时候很漂亮,非常漂亮。” 她一边说一边用两个手掌在脸上挥舞了一下。“要不也不会被俄罗斯男人看中。” 她接着说。
“那他们怎么回来姆茨赫塔?” 我问。
“我姐先回来,回来家里帮忙,在俄罗斯打工也没有出息。”
“帮我爸妈干活,我们家那时候养着羊,也种了一些庄稼。”
苏联解体后,那些原苏联的成员国被原苏联强有力的计划经济改造成固定的单一经济模式,独立后经历了很长一段需要重新发展经济的贫困时期。原成员国,尤其是中亚那些国家,大多都很单一、贫穷,闭塞,很多人都去俄罗斯工作,甚至想办法移民去美国。
“那后来呢?” 我继续问。
“没多久那个男人就过来了,不久后我姐怀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俄罗斯已经怀上了, 管他呢,这个都不重要了。”
“嗯。”
“后来这边旅游慢慢发展起来,我们家经营起了民宿。他们两口子开始一起经营。” 女人继续说。
“还有酒窖和理发店。” 我笑着说。
“是的,是的。” 女人腼腆地笑笑。
“那男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问。
“鬼知道呢,可能俄罗斯男人都这幅德性吧。小孩稍微大了一些,去第比利斯上学了。家里生意也慢慢起来,男人就变懒了。” 女人说了用瓷碗喝了一大口红酒。
我从她的酒窖里买了一瓶红酒离开了酒窖。
第二天早上,民宿的女主人又给我做了满满一桌的早餐。我告诉她昨天我去你们家酒窖喝酒了。“酒窖那个是你妹妹吗?” 我故意问她。
“是的,是的。” 她难得用英语说了两个字,她比她妹妹昨天笑得更开心。
我吃完早餐准备离开,女主人不在屋里。我留下20美元和房间钥匙,放在木板楼梯上。20美元比实际住宿费用多了一些,但20美元实际上只够那早餐的费用吧。
我经过客厅外面,听到了一个男人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