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蓝淞先生的课哟！”许蒿兴奋地说。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蓝晏无奈地说，眨了眨眼睛。
“你对蓝淞先生好像很有好感嘛～莫非你对他……”
蓝晏本来只是调侃，出人意料地，许蒿脸刷的红了，支支吾吾地说：
“你……你别乱说……”
啊？不会吧？这一眼就能让别人看出奸情吧？
“我开玩笑的啦！”蓝晏看着这么窘迫的许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我倒是很期待呢。能让你那么‘朝思暮想‘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蓝晏！”许蒿一边苦笑着一边捏蓝晏的脸“都叫你别乱说啦！”
蓝晏脸上有些吃痛又挣扎不开，只好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快松手嘛，许蒿哥哥～”
蓝晏声音本就软，又加上故意撒娇，尤其是最后一声“哥哥”更是叫得许蒿心里酥痒。
许蒿乖乖地松开了手，无奈地说：“你这么小就这么……唉……是夷陵老祖教你这些的吗？”
蓝晏眨了眨眼睛，软软地说：“许蒿哥哥，你睡过书房吗？”
“没有，怎么问这个？”
“其实我很少跟爹爹他们一起睡，你知道为什么吗？”
“额……不知道。”许蒿一头雾水。
“那你猜咯～”蓝晏欢快地说。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一个阳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许蒿兴奋地回头。
“蓝淞先生！”
蓝晏抬头，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真的很俊俏。同样是肤白，蓝淞并不是蓝晏那种过分的病态白，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似玉一般的白。他的眼睛很亮，就像北极星。嘴角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配上一袭白衣，简直就是戏中的才子佳人。
蓝淞笑得更加灿烂，朝许蒿点点头：“小蒿来得这么早？”
“嗯。”许蒿也是一笑。
蓝晏看着他们，想起蓝忘机也这样笑过。
魏无羡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一大早就不见他的身影。
没有了魏无羡的庇护，蓝忘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教育蓝晏的天大的好机会。
“阿晏，今天练《兰亭序》。”
“父亲……”蓝晏试图反抗。
没想到蓝忘机直接把蓝晏提到了桌子上，铺上一张纸，开始磨墨。
反抗失败。
蓝晏只好乖乖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认真练字，累了的时候就偷瞄蓝忘机。
蓝忘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弹琴，琴声空灵。
窗外的布谷鸟一直在叫。
蓝晏很想溜，但为了某件事，只好逼着自己认真地写好每一个字。
案上的纸越来越厚，墨越来越少。蓝晏练完一篇又一篇字，蓝忘机弹完一首又一首曲子。窗外的太阳已经从山头又会回到了山头。可魏无羡还是没有回来。
爹爹啊，你再不出现，我怕是要死了。蓝晏心想。
蓝晏停下笔，想要揉揉已经酸疼的手。
观察到了蓝晏的小动作，蓝忘机走到蓝晏旁边，轻轻地揉了揉蓝晏瘦瘦的小手。
蓝忘机很温柔。
“谢谢父亲。”
蓝忘机没有回答，拿起蓝晏练的字仔细端详。
“父亲？”
蓝忘机仍然没有说话，不过蓝晏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那就可以不练了？
“父亲父亲，讲讲你和爹爹的故事吧？”蓝晏双手撑着头，要求到。
“讲讲嘛！”
“父亲父亲～讲讲嘛～”
“呜……讲讲嘛……”
“好吧。”蓝忘机无奈地坐在蓝晏身边。
蓝晏睁大眼睛，期待着。
“他十五岁来蓝家……”蓝忘机组织了一下语言，“就认识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经历了一些事，就在一起了。”
“啊？”蓝晏目瞪口呆。
这么简单？逗我呢？
“阿晏，两个人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这就够了。”蓝忘机解释道。
突然，窗外传来烟花的声音。
“蓝湛！阿晏！快出来！”魏无羡的声音传来。
蓝晏像箭一般地窜了出去，一半是因为魏无羡，一半是因为烟花。蓝忘机也慢慢地走了出去。
“爹爹！”蓝晏扑到了魏无羡的怀里。
魏无羡一手抱起蓝晏，一手搭在靠近的蓝忘机的肩上。
满天的烟花，连山头都被点亮，简直比那繁星还要灿烂。明明是刺耳的噪音，此刻却比世上最美的曲子还动听。烟花就像流星一样，五光十色，接连不断。在天空爆炸，化成点点，又渐渐随风而去。光芒映在三人的脸上，就像镀上了一层金。
烟火渐渐拼成了一个字——“湛”。
“生辰快乐！”蓝晏和魏无羡异口同声地说。
蓝忘机一愣，望着满天的烟花，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今天魏无羡消失了一整天，怪不得今天蓝晏居然乖乖练了一天的字。
蓝忘机伸手搂住了魏无羡的腰，捏了捏蓝晏的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对着天空微微一笑。
那笑容此刻仍历历在目。
蓝晏和魏无羡早就开始为蓝忘机的这次生辰做准备——因为蓝忘机每次都会忘记这个重要的日子。
为了不被蓝忘机发现，保证惊喜的顺利进行。魏无羡只好在当天起一大早去买烟花，然后又进行精心的布置。蓝晏提前一个月把所有功课补上，只为了今天让蓝忘机开心。
烟花很灿烂，真的很美。
这晚蓝晏很自觉地睡书房去了，还不忘用棉花塞住耳朵。
“有新同学？”蓝淞注意到了神思在九霄云外的蓝晏。
许蒿扯了扯蓝晏的衣袖。
蓝晏回过神。
“嗯，他叫蓝晏。”许蒿回答道。
“额……先生你好。”蓝晏意识到自己的神游被发现了，很是尴尬。
“蓝晏？应该就是含光君的孩子吧？欢迎来到云深不知处。”蓝淞笑得很灿烂。
这还是第一次有蓝家人对蓝晏说“欢迎”这两个字。
蓝晏很感激，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蓝淞点了点头，对其他人说道：“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吧。”
“今天我们要学会画各仙门的家纹，”蓝淞站在最前方，拿出一支毛笔和几张宣纸，磨好墨，“首先，先学我们的卷云纹。”
蓝淞一边慢慢地在纸上勾勒，一边细细地讲解。
蓝晏注意到蓝淞一直都没让自己的视线离开许蒿。
许蒿一直专心地绘画，没有注意到这些。
“许蒿哥哥？”蓝晏小声地呼唤。
许蒿疑惑地抬头。
“嗯？”
“你的蓝淞可是一直望着你哟～”
许蒿脸突然一红，迅速低下头。
“别瞎说。”
“嘻嘻。”
蓝晏没有再打趣，仔细画画去了。
过了一会，许蒿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好与蓝淞四目相对。
许蒿迅速把头低下，连耳根子都红了。
四周很安静，许蒿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缭乱的心跳声。
“先生，我画好啦！”蓝晏高兴地说。
蓝淞此刻正在指点一位弟子，加紧说了几句话便走到蓝晏身后。
“不错。蓝晏要加油哦。”蓝淞点了点头。
被表扬了的蓝晏止不住地笑，又拿出一张宣纸开始画九瓣莲。
蓝淞转身，对着坐在蓝晏身边的许蒿轻轻地问：“小蒿画好了吗？让我看看。”
许蒿乖巧地将自己的纸递上。
“不错。不过还有几个地方要修改。”
许蒿忙拿出一张新纸。
蓝淞伏下身子，一手搭在许蒿肩上，另一只握着许蒿的手，用毛笔在宣纸上慢慢地勾勒。
两张脸挨得很近，发丝都缠在一起了。
蓝晏呆呆地望着这对，内心很羡慕。心想：不知道我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呢？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散学了。
一如既往地吵闹。
蓝晏正在收拾东西，案上的墨汁突然泼在了自己身上。
“谁干的！”蓝晏惊讶道。
“抱歉，小兄弟。我不是故意的。”一个正在打闹的弟子回过神来，看着蓝晏，满怀歉意地说。
蓝晏脸一黑，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浓浓的墨汁还在往下滴，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蓝悸，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在学堂里打闹，”许蒿抢先一步说道，“不过既然是不小心，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蓝悸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蓝晏“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许蒿哥哥，我走了。明天见。”
“小晏，明天见。”
第二天。
“啊！啊！我的书！”蓝悸双手抱头，大叫道。
“怎么了？怎么了？”几位蓝家弟子围过来。
蓝悸的桌上一片狼藉。桌面全被墨汁染黑，甚至浸入了木头里。更不用说桌上的书了，早已经没有办法挽救。
“怎么办啊……先不说马上要上课了……，”蓝悸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马上要考核了……如果这次我还不能及格的话……肯定会被……”
如许蒿所说，这里很少有蓝家本家的人。蓝悸虽然姓蓝，这里也有其他弟子姓蓝，可不过都是攀着和蓝家的五服外的远亲，才能进来读书。
如果表现不好，会被立刻逐出去。
一位弟子抽出一本还能认出来是书的书，抖了抖，墨汁刷刷地流了下来。
“这……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可会是谁这么卑鄙？”
众人陷入了沉思。
许蒿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忙过来打听。
了解情况之后，许蒿也是脸一黑。
“大家先把这些整理一下，待会要上课了，我的书可以先借给你。”许蒿说道。
众人茅塞顿开，忙了起来。
几位弟子帮忙把书拿到窗口晒干，几位弟子拿来拖把处理地上的墨汁，几位弟子拿来抹布卖力地擦着桌子。
许蒿径直走到正在看戏的蓝晏面前，冷冷地说：“你给我出来！”
蓝晏耸了耸肩，跟在了许蒿身后。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许蒿回头轻轻地问道：“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和你有没有关系？”
“额……”蓝晏犹豫了一会，回答“是的。”
许蒿心里一直期待，期待这件事和蓝晏无关。可蓝晏的两句话击垮了许蒿。
“可是……可是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昨天不小心把墨水泼在了你身上？”许蒿不敢相信。
“不。小。心？”蓝晏一字一顿，不屑地说：“呵。那又怎么样？难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蓝晏，无心之过也要这么斤斤计较吗？”
“杀鸡儆猴，你懂不懂？”
“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他们骂我爹爹。”
“可是……”
“我说过了——我。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家。人。”
许蒿凝视着发怒的蓝晏。蓝晏也一直盯着许蒿的眼睛。
过了很久。
许蒿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孩子心性啊。
“小晏。”
“嗯？”
“你知道吗？马上就要弟子考核了。”
“嗯，父亲跟我说过这件事。”
“对你这样的蓝家本家弟子来说，通不过考核可能没什么。可是对我们这样的外门弟子来说，这次考核事关重大。”
“你知道，如果我们这些被施舍的外门弟子通不过考试会怎么样吗？”
“通不过的话……会怎么样？”蓝晏有些好奇，但又有些害怕，他有点害怕会因为自己的任性会带来一个他无法承担的后果。
“逐。出。蓝。家。”许蒿盯着蓝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而且被逐出去的弟子永远无法回到蓝家。”
“你觉得被蓝家驱逐出去的人，仙门百家哪个会收留？”
“你觉得外门弟子里会有几个是家财万贯，锦衣玉食的？”
“你知道他们被驱逐后的命运是什么？”
“你知道……”
“别说了……许蒿哥哥……”蓝晏有气无力地反抗道，止不住地打哆嗦。
“蓝淞家里穷，甚至可以说是贫寒。你知道为了进入蓝家，蓝淞的母亲受了多少白眼吗？”
“你很幸运，你有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的庇护，衣食无忧。可是小晏，这个世界上还有挣扎求生的人。他们倾尽全力，也抵不过你良好的身世啊！”
“别说了……许蒿哥哥……别说了……”蓝晏蹲下身子，靠在墙边，抱住了自己的头。
蓝晏只是想给别人一个教训，并没有害人之心，更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魏无羡曾经说过，别人给你的伤害，你要十倍还给他们。可他也说过：要同情那些无力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蓝晏觉得对不起蓝悸，对不起魏无羡，更对不起蓝忘机。
许蒿无言地望着蓝晏。
“先去上课吧。”过了一会，许蒿说道。
“嗯。”
许蒿帮蓝晏擦拭他眼角的眼泪，温柔地说道：“别哭了，我并没有责备你。”
“在我心里，你还是一个好孩子。”
“对不起……”蓝晏抽噎着。
“我会去向夫子请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