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纷纷扬扬细碎的粉笔烟尘，给擦黑板的值日生制造了一个人工雪景。
杨旸坐在窗边，将头依在起了一层薄雾的玻璃窗上，胡乱地翻着桌上的课本。
01
窗外阴霾的天空下，只偶尔掠过一只着急回家的飞鸟。
结了冰的湖面下面水草缠绕着水草，灰蒙蒙的，像是一面忘了打磨的镜子。
“蓉蓉，你这衣服真好看啊。”
“就是有点薄，大冬天的冷不冷啊？”
“蓉蓉，你这水杯是迪士尼联名新款吧，可真漂亮。”
“你妈妈真好，不像我妈妈简直就像是没有审美。”
“是啊，是啊，我妈妈也是，你看我的水杯难看死了。”
细细碎碎的讨论声绕开教室里桌椅碰撞的声音准确的传入了杨旸的耳中。
杨旸抬起头，看到蓉蓉手里那个漂亮的保温杯好像是这寒冷冬季里唯一的火源似的，被七八只手抢来抢去。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的确是好看啊，杨旸心里想着，手上因为使劲指节有些泛着白。
“呼~”
杨旸低头看着手里丝毫没有任何损伤的不锈钢大肚子保温杯，无奈的呼出了一口气。
还真是结实啊。
杨旸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双手，将那个看着蠢笨颜色也老气的保温杯塞进了书包里。
02
放学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杨旸脑子里面还在编排着，待会应该怎么拒绝妈妈带给她的那些大概只有流浪汉，才会喜欢的东西。
浑浑噩噩的跟随着人群挤到了一楼，冰冷的雪花夹着冷风刮在杨旸的脸上，她这才迟钝地察觉到寒冷。
“诶，发什么愣呢，赶紧把衣服穿上，我说你这孩子，早上出门就让你穿上这衣服，你非不听。”
女人拨开人群朝杨旸跑来，漫天的雪花都被她的速度卷起了一个风旋。
杨旸不情不愿地穿上她递过来的毫无版型的军绿色棉袄，目光不受控制的四下环绕着。
“杨旸，你这衣服……”
同班的小燕停顿了一下，她似乎是在知识储备量并不怎么丰富的脑海里搜索着合适的词汇。
“肯定暖和。”
最后她不等杨旸解释，扔下这么一句毫无赞美性的话就冲进了大雪里。
杨旸将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外面，正寻思着，应该怎么才能让妈妈觉得这件衣服真的不适合在众人面前穿，就被她一把拉进怀里。
女人蹲在杨旸面前：“抬头，把拉链拉上去，这么冷的天再冻坏了。”
杨旸被她裹得像个粽子，跟在她身后。
天气是挺冷的，呼出去的白气都快在睫毛上成冰了，杨旸却觉得身上像带着团烈火。
寒流似乎是个久未归家的旅人，来了就不想走。
凛冽的北风把杨旸身旁的窗户吹得哗哗作响，能透过人的衣服和皮肉直接刮骨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溜了进来。
“这几天都比较冷，大家都多穿点，别像蓉蓉一样生病了。”
“靠窗的同学可以把外套穿上。”
戴着眼镜的男老师将衣领拉到了最高，一边讲课一边让大家注意保暖。
杨旸低头看到膝上那一团绿色，被自己揉的有点皱了，但是膝头被它盖着的地方是暖的。
天气实在是冷，杨旸没有办法，只得将衣服穿好。
这衣服虽然有些丑，但好像拥有魔法，一穿上它就像是得了个保护罩，将那些刮骨的寒风统统都挡在了外面。
杨旸穿着妈妈给准备的军绿色丑棉服，拧开蠢笨的不锈钢保温杯，里面的红枣茶温度刚刚好，在这寒冷的冬季，杨旸仿佛一下到了四季如春的云南。
她笑了笑，心想：果然，妈妈只在乎好不好用，不会在乎好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