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叫徐州,古称彭城,刘邦在这里出生,项羽在这里称霸,它多次兴于战乱,也数次毁于战火,洪水曾企图淹没这座城池,一次又一次,坚韧的徐州人在层层的淤泥上重建他们的城池,它是一座低调的城市。当雕栏玉彻不再,当英雄美人已化作尘土,当古老的黄河已经归于平静,1959年,朴实的徐州人在云龙山北麓,依靠着乾隆行宫建设了这所博物馆,它由陈列主楼、土山东汉彭城王墓、汉代采石场遗址、乾隆行宫及碑园四个展区组成,这里依山傍水,人杰地灵,三次扩建,终成规模。
我去过无数个城市,参观过无数个博物馆,沉醉于无数件展品,却对这里念念不忘,因为这是我最爱的城,这是我最爱的馆。
一.陶俑
徐州人叫她陶抚瑟女俑。
她头发后挽,身着曲裾深衣,双膝着地,上身前倾,眉目清浅,神态安详,我数次凝视着她,她坐在西汉的时光里与我一墙之隔,有时我觉得她离我很远,有时又觉得她离我很近。陶瑟中空,首部有25个弦孔,尾部有4个弦枘,弹奏时置放于地面。当年的琴弦早已不在,当年的美人也终成永恒,穿行在手指之间的,是来自遥远王国的呼吸,那是文明的先声。
那时琴瑟起。
如今笙箫默。
二、金银器
花朵正在绽放,甜蜜的香味引来快活的雀鸟,第一次看到这支唐簪我想到一句诗。
红杏枝头春意闹。
我曾长久的凝视着它,沧海桑田,它依旧散发着温和的光泽,我想象着它们曾被一位丈夫小心的簪在爱妻的发髻中,一千多年前,这两支银簪共同装点了一位女子的云鬓花颜,也点亮了历史的时空。
那时的美人终归尘土,唐宗宋祖终成记忆,然而记忆中的女子莲步轻盈,依旧行走在美好里,行走于日月星辰间。
与之对视
那是超越语言的心动
繁华韶首
不过转瞬
三、铜铁器
这把铜剑长63厘米,被发现时,它静静在漆盒内等待了两千多年,漆盒已朽毁,剑茎呈圆柱形,剑格呈菱形,剑身前窄后宽。
它是百刃之君,最适合一击毙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西汉的铸剑师采用了最上乘的材料。在最有实战价值的地方打磨,让两千年后的技术都为之汗颜。当年血气方刚的男人用它守护一方安宁。远离花哨,归于质朴,以小博大,不欺老幼,这既是剑的品格也是勇士的信仰。
徐州博物馆北侧有一处土山东汉彭城王墓,我曾有幸观看过它的挖掘现场,我望着年轻的考公工作者,他们衣着简朴甚至简陋,用精密仪器细致的探索着过去,像发出一声声长久的叩问。
这里是汉墓、这里是博物馆,这里死亡中孕育着新生,
阐述着生命不过是一个不断代谢的过程。
千百年来,人类一次次地发出悠长的疑问,也一次次地溶解在沉重的泥土。
那是根源于对生和死的思考。
两千多年过去了,那些注视和抚摸这方土山、这座城池的人都变成博物馆的一部分,有人曾经亲眼目睹这座城一次次在战火中凤凰涅槃,也有人见证了滔天洪水也摧不垮的云龙山门,这座博物馆用他低调的方式承载了人类前行的脚步。
两千多年前的战火早已止息
滔天的洪水也归于平静
而云龙山还保留着在风中的姿态
博物馆静静的依靠在那里,阐述着一个道理
我们短暂的来到这个世界,但文明不死、精神不死,终将在这里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