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信如蓝

兰花花 兰花花
兰花花 兰花花
黄土坡上的情哟
沟里头的那个爱哟
是谁唱着那动人的歌
唱着你兰花花
梦里头梦见你哟
眼里头的那个泪哟
是谁让你那思念的人
爱着你兰花花
兰花花 兰花花
兰花花 兰花花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
蓝个英英的彩
生一个那兰花花哟
实实的爱死个人
黄土坡上的情哟
沟里头的那个爱哟
是谁唱着那动人的歌
唱着你兰花花
梦里头梦见你哟
眼里头的那个泪哟
是谁让你那思念的人
爱着你兰花花
兰花花 兰花花
兰花花 兰花花
我见到我那情哥哥哎
有说不完的那话哟
咱们两个死活要常在那一搭
咱们两个死活要常在那一搭


北京的冬天来得很猛,让人始料未及。

一个月过去,蓝再也没有写关于如的文字。她很想念如,但是她从来没有告诉如,只是有一次,蓝在她们三个人的群里,发了一句十分想念你们,只有蓝自己清楚她究竟意指什么。

蓝一直以为如不喜欢她。

蓝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每天规律作息,学习,工作,忙碌,偶尔打电话给家人,或者朋友。蓝总说自己这里一切都很好,他们都以为蓝真的很好。每次接通电话,他们总会激动道出自己的情绪,蓝努力地听完,分辨,然后给予适当的反馈,蓝爱他们,愿意花时间给他们。

听音乐,一如既往的听音乐,或者放着音乐工作或者学习,已经成为蓝的生活日常,一个歌单,来回反复听,偶尔有增减,但是总有那么几首,蓝总是来来回回听。

11月10日,晚上八点,蓝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实验室工作,耳边放着熟悉的旋律。一首音乐结束,刘建东的兰花花唱起,蓝停了手里的工作,把眼神从寡淡的电脑屏幕移开,扭过头看着桌子右上边上的那株绿植,安静生长。

在那一瞬间,蓝能实实地觉到自己的心很疼,她大概是想如了吧。眼睛干涩,但是她觉得心上在不停地滴泪。如她一个人,在她的地方,她还好吗?她还是每天中午都不会宿舍么?她还是爬在桌子上午休么?天变冷了,她会不会着凉?她还是一个人在那个闹哄哄的宿舍里沉默不语么?她还会偶尔很痛苦么?她还会买罐啤酒塞包里,跑到学校操场喝么?她还会大声唱兰花花么?她还会偶尔发出清脆的如铜铃般的笑声么?她还坚持健身么?她会自己一个人跑到酒吧去么?应该不会的吧!应该会的吧!

蓝一直以为如不喜欢她。

她们三个人的群里,如偶尔会出现,但是,蓝听不到如的声音。风她,总是很潦草的发几句,然后就会有事离开,她总是这样。可能她最近比较忙吧。渐渐地,蓝很少在群里说话,但是只要如出现,蓝绝对会发信息。蓝很想念如,但是她从来不会给如单独发信息,除了偶尔分享一些他们都喜欢的凯特的视频,如很少回复,后来蓝知道如她其实都看了。蓝她总期待着如能单独发信息给她。

周末的一个早晨,蓝没有出门,宅在宿舍看视频课,是关于康德的纯粹性批判的课程,因为一句话,蓝似乎突然有点什么领悟,她立马发三个人的群,风立马回了,无关紧要的回复,蓝没有得到想要的反馈,失望。十分钟过去,如出现了,她总是这样,认真看完对方写的每一个字,然后会认真的反馈,有时候她会诚实的说她不懂。这一次,如还是认真地和蓝继续探讨蓝提出来的问题。突然,三个人的聊天界面里出现,如敲出了一行字:

“说几句题外话。”

然后,如单独发信息给蓝:

“私聊吧,我发现我在处理人际交往方面确实有问题,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对于一些我认为冒犯了我的人,或许是我敏感了,或许是别人有意为之,总之,我不能容忍!真的会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魔鬼,将其撕碎!方能解恨。”

“你恨得这么鲜明,爱得这么鲜明,确定你还可以社交么?想想那些人的处境吧,那些事可怜人。”蓝回复。

“以前我一直试图让自己能多包容一点,但是我现在觉得我根本做不到,除非是我在乎的人。而且,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报复性,如此强烈,如此不可忽视!我最痛恨别人对我的无视,轻视。对于这样的人,我一定会用我的方式,给予他们最沉痛的回击!”如继续说。

“用自己的生命,时间,去回击他们?拯救他们?你很有献身精神啊!”蓝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觉得这么做是为了博回我的自尊。”

“生而为人的自尊究竟是什么?是别人给的么?”

“不知道。我实在见不得小人得志。觉得就应该收拾他们。”如继续。

“你果真像一个战士。”蓝回复。

从前她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如偶尔会说自己很痛苦,非常痛苦,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蓝看着她的眼睛,黑色,幽暗。

“我真的很多次都想自己能成为一个大坏蛋,专门为地球清理垃圾。”

“怎么感觉像在说耶稣。”蓝说。如发来一个汗颜的表情。

蓝总是相信如说的每一个字,因为如是一个对自己的诚实的人,像孩子般的对自己诚实。蓝一直相信,一个能诚实面对自己的人,是绝对不会虚伪地对待别人的,当然,如果反过来,那就不一定了。至今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虚伪的人。而且这种感觉在如的面前尤为强烈。她曾经不止以一次地告诉如,她根本不敢对视如的眼睛超过三秒钟,在如面前,蓝仿佛总能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形态。

如她,是多么干净的人啊!

“敏感,但又自尊!我记仇,我要报复,但我又心软,不是一般的软。我畏惧,但又有狂妄的想法!”如说。

“柔软和仇恨,真是很极致的词,根本没有相交的部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驾驭的。”蓝说。

“所以我驾驭不了我自己!所以我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就是集团能量充斥的样子?我看不到你。”

“你看不到我!”

“你也看不到你自己!”蓝又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还会觉得你跟我一样么?你跟我一点都不一样!”

“是,我后来觉得咱么完完全全不一样!”

“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不太好?”如问。

“觉得你是横向式的撕扯,我可能更多的是纵向式的,所以不会像你那么分裂。你这样,对身体不太好!”蓝说了这些话,但是她还是没有说实话,她心里想这样的如简直让她着迷。

“没错!没办法!我驾驭不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魔鬼!从镜子里看到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干净单纯的像一张白纸,那么温柔的一颗心。”

“生来如此!你从前过度放纵自己的思想,完全没有边界,灵魂放任至今,都不知道到了哪里,这就是你!或许,你从来都做不了决定!你根本做不了!”

“你说的很对,我一直以来都做不了决定。”

“你这样的人,会让别人着迷的,知道为什么么?让自己处于各种可能性中,到极致,让别人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你出来。”蓝说。

“我知道,我总是给人一种神秘感。就连最亲近的人也看不透。”

“我是穷尽我的智慧在猜想。你这样子,具备一个时刻为艺术牺牲的潜质。”

“我觉得我就是一个野人.不,不对!”

“你是上帝的私生子!”

“你这比喻太狂妄了。”如说。

“我爱上帝,我也痛恨上帝!”

“你没有理由痛恨上帝!”

“因为我不理解她!”

“不算!你也只能恨自己愚蠢!”

“那我痛恨上帝造出这样愚蠢的我可以么?”蓝问。

“可以。”

“不质问上帝的人多幸福,可惜我还是做不到,终究还是太愚蠢。”

“质问本身就是愚蠢。有什么好质问的,它本来就是那样。”

“就是愚蠢,无法根治的愚蠢,让我再愚蠢一会。”

“自感愚蠢。愚蠢上加愚蠢!”如秒回。蓝哈哈笑出声来,空荡荡的房间,她的笑声回荡至每一个角落。蓝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的聊天了,如总是能将蓝的思绪推至绝境,然后看着蓝跳进去,再看着她自己爬上来,这样的过程真有意思,如她又何尝不是呢?

“你说,每个人都应该像我一样看不清,摸不透吧?包括你,风,那我的问题出在哪里呢?”如说。看到信息里面的风字,蓝突然觉得感动,如她竟然记得蓝曾经给她看过的一篇写她们三的文章,她都记得!

“思想的边界感吧。没有边界额东西超乎人的想象,各种完全对立的东西纠缠会产生更多新的未知的东西。奇迹就是,你竟然可以让他们同时存在于你的身体里面,但是,如果有什么力量能让他们慢慢绽放就好了,像一株花,同时有几朵花,但是也可以相继和谐地开放。”蓝想了想,写了这一段话给如。

“绽放出来什么样子?这个力量应该就是爱了。我该怎么做?”如像孩子般继续追问。

“我很想救你,但是sorry我无能为力,这是自救的事情,况且,能拯救的那股力量实在太巨大,我实在提供不了。”

“你救不了我!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我在想,如果是个男性,可能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上帝是男的?”

“你不觉得男性精神力量更强大些么?”

“无从想象,我的世界里,男性很少。但是,我有种感觉,女的或许根本就是幻想!我时常想起圣经里面上帝造人的那段。”

“上帝造人有玄妙,未必是常规思维能理解的。”

谈话至此,蓝陷入深深的沉思。

“不要去想太过究竟的事情了,想不清的。况且,你现在的这种思维模式已经注定你绝对看不到真相了。”

“你相信有真相么?”蓝问。

“不重要啊!有真相,我在这里,没有,我还是在这里。”

“我觉得自己一直在改变,在除掉一些东西。”蓝说。

“是你自己不愿意接受自己,而不是你变得怎样了。你就是这个样子,你必然是这个样子。摘掉的东西,未必就是摘掉了,或者,那本来就不属于你。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那就坏人好了,就是坏人嘛,不管怎样,跟着心走,就不会错,你内心最深处的呼唤,最深处的渴求。”如说。

“我还是太执着了,太固着。”

“”太在意一些东西了,说明你很害怕失去什么。从心底爱自己,不管这个自己是什么,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浮出水面,你明白了么?只要接受了,并确实这样做了,就会接近最真实的自己,即便你永远看不清最真实的自己,也不要害怕,不要恐惧,不要伤心,因为还是有人在乎你的,有人在乎你的存在,你的父母,你的姐姐,她们都是最在乎你的人。不管在乎多少,只要在乎就是好的。”

“谢谢。”蓝用心地打出这两个字。

蓝突然觉得好笑,她们两个人,互相当彼此的救世主。

此时,如和蓝已经聊了整整六个小时,但是谈话依然在继续。蓝发一张照片给如,是毕业前夕,她们三个人呆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那间茶楼。

“如果我当时让你写留言册,写一句,你会写什么?”蓝问。两分钟过去,如还是没有回应,要知道,在微信这样聊天,两分钟真是很漫长的等待。

“没有如果。可惜没有如果。”蓝不懂如究竟在说什么。她又重复了没有如果四个字发给如。

她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个下午,风拿出了自己的留言册,如和蓝都认真写,蓝跑到包厢外面,静静写完交给风,坐下沙发,看如还在写,认认真真的,一笔一划的写,像极了刚学写字的小学生。那天,蓝没有写任何字给如,如也没有。

“你知道么?我想对你说的只有四个字:保重身体!”

“谢谢!很真挚。谢谢你对我的真挚,最可贵的,莫过于赤子之心了。”

“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个孩子,我太早学着做无聊的大人,就这样。”蓝说。

“喜欢你的这句独白。”

“你就像那个小王子,你知道么?”

“有一句话,我想说。跟你聊天,我毫无顾忌。”如说。蓝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她正在人头攒动的食堂,原本在窗口点饭,看到如的信息,她又退回去坐到椅子上,又一遍一遍仔细看这句话。

“恩。谢谢,这一点,同感。”

“所以,我朋友很少很少。”如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如说的这几个字,很少很少,蓝莫名觉得难受。如她一个人,始终一个人,她的身边尽是些愚蠢的人,她从不搭理。蓝曾经看到如趴在实验室的桌子上午休,安安静静的,她不忍打扰。蓝她想告诉如,她很爱她。那个爱如,关心如的男子出现以前,蓝会一直爱她。就算将来她那个人出现了,蓝她还是会爱如,很爱很爱。蓝她不知道回复什么,说自己只有四个能聊天的朋友,如回复说真是挺多啊。

蓝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如说的每一个字。能和如这样的人遇见,蓝觉得很幸福,如会百分之百地对待她觉得值得的人,这就是如。

吃了晚饭,蓝散步,绕着公寓一圈一圈走。回想和如聊天的内容。此时此刻,她很确信地告诉自己,当她想念如的时候,或许如也会有一点的想念蓝吧。

那晚,临睡前,蓝收到如的一条消息:

“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跟你聊完,都会让我进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以前没有过的。但很过瘾,让人沉溺。”

“你表达自己的符号吧!如。”

“我想我可能会学点乐理知识。而你,好好写你的小说吧!”

如她,总是这样,看似毫不关心,冷漠,但是她总是细心地,温柔的记得被人说过的所有的事情,哪怕是很细微的,她都会留意急着。

那晚,蓝终于不再觉得难受,她听着刘建东唱梦中的兰花花,歌单显示已经是滴310次播放,从2016年冬天,如介绍这首歌给蓝听,不过到一年的时间,简单一算,蓝平均每天会听一遍这首歌。此时,她仿佛又一次听见如在耳边唱“青线线那个红线线....”。今晚,如会安然入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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