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当他疲惫地踏入大院、看到二楼自家屋子窗户中透出的桔红色的光线的时候,他才吁了一口长气。这个时候妻子应该已经做好了饭,和两个孩子一起玩着游戏在等待着他。
家庭是避风港,是温馨的梦柔乡,他切切实实有这样的意识和感觉,不论在外面有多大的事、多大的坎坷和困难,一回到家里就能被妻子的温情和孩子的亲情融化、代替,他觉得家里的灯光散发着妻子心灵温柔的光芒,孩子的笑声是幸福、甜蜜的流淌,就连院里的树叶也流露着和蔼的微笑、飘荡着美丽的灵魂、逸散着温情的气息。
果然当他推开门走进屋子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天使一般欢快地、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爸爸——,爸爸——,”小女儿莲叶还没等他换上拖鞋就怕不急待地拥到了他怀中,黄化的女儿冬冬也在一旁拽着他的手臂,小鸟一样地叽叽喳喳地嚷嚷着,“叔叔,叔叔,我爸呢?”
妻子笑着走进了厨房端起了饭菜,他抱着莲叶、拉着冬冬刚坐了下来,饭菜就已经摆到了桌面上,四个菜:清炒青菜、清炒豆芽、青椒肉片和一小碟腌制的醋蒜,虽然四个菜,也是凉热搭配、腥素结合,还有一个冬瓜蘑菇汤,这都是他的所爱,飘逸着淡淡地轻香。但冬冬依然拽着他的手,一个劲地问着:“叔叔,我爸呢?我爸呢?”
是呀,最近黄化在帮他的忙,和他在一起东奔西跑,每到晚上这个时候两个人总一起回来。
“多尔,黄化呢?”妻子也笑着问道。
“有点事,外出了。”多尔迟疑着闪烁其词,边抚着咚咚的秀发边说道,“过几天就回来了。”
“出去了?”云岚多少有些吃惊,没听说呀,怎么突然出去了?
多尔看着妻子惊异的眼光,忙丢了一个眼色,把女儿放到了左边的凳子上,接着把冬冬放到了右边的凳子上,“冬冬乖,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说着轻轻地刮了一下咚咚的小鼻子。
冬冬不满、疑惑地看着多尔,又望了望云岚,有些委屈地坐了下来。多尔刚拿起筷子,不料口袋中的手机响了,是黄化的电话!他刚掏出手机,东东就仿佛看到了黄化一样,欢快地嚷了起来,“爸爸的手机,爸爸的手机!”
他瞟了一眼机屏,机屏上显示着“妻”字,他拦住了咚咚的小手,摁了电话,“冬冬,先吃饭,先吃饭。”
是黄化前妻的电话?多尔心中泛着疑问,黄化离婚了。
看着丈夫疲惫的神色,云岚心里不油又泛起了疑问,出啥事了?是不是家里的培训机构出啥事了?最近国家接二连三下了不少文件,校外培训机构不让办了,真是不顺呀,今年是流年吗?!
孩子们终于睡了,当夫妻两人在床上相拥而卧的时候,云岚才知道了一切,可是黄化能有什么事呢?云岚支着下巴自言自语着。屋里桔黄的灯光浅浅地盈满了屋子,仿佛是两人的疑问和心思。
“哎,谁知道,这几天我看他就有些魂不守舍。”多尔叹了一声,仰靠在床上,无语地望着天花板。
“他欠咱们的钱咋办?”多尔眼前飘过妻子心中的忧虑。黄化最近在帮着多尔拉学生、跑关系,代收了几个培训学生的费用,有近六万元吧。虽然国家不让办校外培训机构了,但和学校联系好,可以变相在学校内办,但这样必须和学校的领导有关系,这些天黄化就帮着他在跑关系。
但是黄化这六万元钱怎么办?他和妻子刚才翻了翻黄化的钱包,里面也没有什么,三百多元零钱,别的也没见什么东西。在下午接到黄花电话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六万元钱,和妻子一样心里充满了忧虑。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呀!
“嘀铃铃,嘀铃铃”还没等多尔回云岚的话,黄化的手机又响了,多尔急忙从床头柜上拿起了黄化的手机,屏幕上依然显示着“妻”字,他刚想摁下电话,云岚凑着头轻声说道,“接吧,或许有啥事?”
“怎么着,电话都不敢接了?!我不就是想问问冬冬?”刚一接通电话,话筒中就传出了不满、火爆的声音。
“我不是黄化,”多尔对着话筒淡淡地说道,“你是?”
“你不是黄化?”对方几乎没有理会多尔的话就诧异地说道,接着可能感到不妥,缓了语气,“我是黄化的前妻,”接着又急促地问道:“黄化换号了?”
“没有,没有。”
“那……?”
多尔和云岚对望了一眼,迟疑着。”告诉她吧,“还有冬冬呢。”云岚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
是呀,说不好冬冬以后就靠她了,两人几乎心照不宣地这样想着,虽然在平日里黄化对前妻多有垢语,但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谁比前妻照看孩子更放心呢。
“黄化出事了,“
“出事了?“女人和多尔夫妻一样感到诧异,“啥事?”
“我也不知道,”多尔无奈地说道,带着一幽叹气,“下午才送进看守所。”
“看守所?”对方咕哝了一句,接着是一会的沉默,可能是懵了,“可,可……”一会儿话筒中又传出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声音,“冬冬咋办,咋办,孩子恁小,再有几天就生日了!”
多尔和云岚无语地望着机屏,不知道怎么说好。
“没事,我和黄化是好朋友,先照顾着。”多尔听着话筒中女人的话语尽量安慰着,心里还在想着那五六万元,“你放心吧,孩子在我们这儿,我们先照顾着。”
“哦,”那女人似乎长长地出了口气,好像是暂时放下了心,接着说道,“麻烦你们了,这几天我就和我婆婆联系一下。”
屋内又归复了平静,两人对望着,多尔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躺在云岚的手臂上,“没事,没事。”云岚轻轻地摩挲着多尔的脸庞,在无奈和叹息中走入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