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多数古人读书的目的无非两个:一是求功名,二是做学问。后人似乎给加了两个:提升气质和消遣娱乐。过了求功名做学问的年纪,气质也已经基本定型,我就只能归于第四种了。尽管看书的习惯似乎打小就有,但也还没到那种一拿上书就忘记时间的地步,而且阅读的范围也比较狭窄,所以读书只是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消磨时间,又或者只是为了杜绝胡思乱想。
书多,但又没有书房,读过的书放在书架上,读的次数越来越少,渐渐的积了灰尘,就狠心的扔掉几本,这实在是为真正的读书人所不齿的事了。一些书在搬了几次住处后就没了,所以到头来也没攒下几本。
没有书房,所以也基本上都是在卧室里读,现在发现在卧室读书,不管书有没有趣,读书的样子就很有趣。没读过的书就堆放在床头,抽取方便。卧室往往没有可以端正坐着读书的椅子凳子之类的东西,所以读书的姿势不受限制,我往往喜欢趴在床上读,但这姿势久了,腰和脖子容易酸,于是再翻个身,仰卧,举着书读,读着读着睡着了,书“啪”地落在脸上,吓一跳,又捡起来,这次可能就是侧着看,读着读着又睡着了,再醒来时又可能已是半夜,干脆就怀里抱着书合衣而睡过去了。半夜醒来的话,就靠着床头又读。这也实在算不得正经读书的样子。
读些什么呢? 这得看心情,不同的心情想读的书就不同,不同的书也让人产生不一样的心境。对自己人生产生怀疑的时候,就想要去读一些饱含哲理的书,说到这,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早已是“不惑”的年纪了,在人还不能活的那么长久的古代,恐怕这已经是到了差不多该收拾行囊告别人生的年纪了。可在我身上,完全找不到四十多岁的品德。既不精于人情世故,又头脑简单,不稳健亦不威严,甚至还喜欢做白日梦,又常陷于困惑里,实在是有愧于这个年龄。但这样的我既然存在,很多的“惑”又时常由不得我的钻到我的脑子里来,我就不得不去读点我最不愿读却又不得不读的关于人生答疑解惑之类的书。这些书读起来实在是枯燥极了,又实在没有读哲学理论的基础,所以看的时候往往只在一页当中挑几句自己看得懂的来读读,尼采歌德若知道自己呕心沥血之作面对的是我这样的读者,大概是真的会从坟墓里跳出来与我理论了。但也不完全没有用,总是有那么一两句很是受用,读这些书不枯燥之处就在于挑到的那么几句,可以在脑子里品味大半天,也许这正是哲学的深邃之处了呢。
曾经一个学理科的朋友看了我写的一点东西,回复我说“真佩服你,没有事都能写的那么长”,我对此琢磨了许久,这到底是夸呢? 还是夸呢? 大概是觉得我这文章里没有落到实处的具体物件或事情,却又洋洋洒洒。我本来就是一个“一朵落花半轮孤月也掀起万斛闲愁”的人,路边的一只流浪狗流浪猫也能让我难过上半天,朋友说这叫矫情,我却心里不服,后来读季羡林的书,发现这大师居然也患了这样的“矫情病”,而且还病得不轻。这才心里踏实了许多,季大师将这称之“情感过剩”。又说这是没出息的表现,这一点我完全赞同,因为那些大人物绝不会有时间想阿猫阿狗,当然更不会因为墙角的一树花落了而伤感,估计他们连墙角有没有花都不知道,当然如果他们也这样,那也成不了大人物。这好像又扯远了。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喜欢在清晨或黄昏的时候,读一读白落梅,我喜欢里面的文字,像早晨叶子上清新的露珠,又像黄昏树上散发着香气的种子,宁静又惆怅,浪漫又伤感。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声来,心里便有一朵花一朵花开放的声音。
还有一类书,读的时候像在跟一个老人喝茶聊天,茶是普通的茶,不讲究,感觉惬意,老头也是有趣的,是饱经沧桑充满智慧的人,不讲大道理,都是说些花鸟鱼虫春去秋来的景致,琐碎却不叫人心生厌烦,生活的趣味却都在一草一木的盛开与凋零里延展开去。读到书里一副对联,上联“柴米油盐酱醋茶”,下联“琴棋书画诗酒花”,横批曰“活得像人”。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处。生活原本繁琐,且不说能达到下联的境界,多少人连上联的“茶”都省略了,只剩下柴米油盐的日子活着是多没劲呢。生活也确实简单,不过是一花一草的枯荣,一昼一夜的交替,让生活变得复杂的是人的心。我原本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求深刻但求简单”的小人物,无论如何也只能够头脑简单的活着。
读得多了,想得就多,想得多了,想写的就多,倒不是刻意的想要写,刻意的东西,往往是加了修饰,又不能够完全真实,我想写的,就像是自己跟自己对话,不在乎写的好坏,只要把自己想的原封不动的写出来,就好了,也不是要叫别人看了说好。大多数情况下,这是一种孤独的状态,孤独的看书,孤独的胡思乱想,最后写出来的也是孤独。读书,也是一件孤独的事,其好处就是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获得不说话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