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老公要去德州出差。
我说:“你去德州,回来时为我从德州带回两只正宗的德州扒鸡吧。”谁知他竟然一口回绝,说:“咱们这里到处有卖德州扒鸡的,都很正宗,你不买,非要我从德州带回来,根本没有必要。”我说:“咱们这里卖的,根本不是我心中的德州扒鸡……”
说到我心中的德州扒鸡,要回到二十七年前我在泰安上学时,同宿舍的一位德州舍友。彼时,她家境富裕,而我们宿舍九人,其余八人都是农村来的,只有她来自城市,家境非常好。在那个汽车很少见,美食很少见的年代里,她的父母和亲朋,经常有人专门开车从德州来看她,每次来都带来当地特产和整箱整箱好吃的水果,这着实令我们羡慕不已。其中德州扒鸡是正宗的德州特产,也是我们宿舍女孩子们的最爱。
她是个美丽端庄大方而且非常善良的女孩。没有富家千金的骄矜和傲气,性情温柔、为人亲和。每次父母或者亲朋来看她,带来一箱又一箱好吃的东西,她总是先和我们所有的舍友分享后,再收起来,留着自己慢慢吃。
遥远的回忆里,我们全体舍友围在桌子周围分吃德州扒鸡的情景,是这辈子我心中抹也抹不去的记忆。每次,只要家人带来了德州扒鸡,她便先拿出来一只与我们分而食之。吃扒鸡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我们围在桌旁,她撕开包装,铺在桌上,把扒鸡撕成小块。然后大家开始下手,享受美味啦。你一块儿,我一块儿,大家如饥似渴,狼吞虎咽。正宗的德州扒鸡,香酥软嫩,连骨头都是酥软的,我们把有些能吃掉的骨头都一并吃掉。那是我第一次吃这样好吃的美食,味道那个美呀,真是妙不可言。那个年代,我们这些在农村长大孩子大部分都没吃过这样正宗的美食。一只完整的德州扒鸡,每次仅需三五分钟,就被我们这些女孩子们如狼似虎般一扫而光了。吃完后,意犹未尽,还不忘舔舔手指……
那时候,我们这位友善的小舍友,为宿舍的姐妹们带来许许多多的美食、各种新鲜的水果。那些食品,于我而言,好多都是第一次品尝。
除了德州扒鸡,印象最深的就是猕猴桃了!有一次,她的亲戚来看她,带来一整箱的猕猴桃。亲戚走后,她打开箱子,拿出来,和往常一样,分给宿舍的舍友们,一人一两个。上世纪九十年代,不像现在,物流和商业这么发达,全国各地的水果到处琳琅满目。那时我们所能见到的水果大部分都是常规的苹果、桃子、梨等这些当地常规农产品,外地的水果很少见。反正,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猕猴桃,揭开皮,咬一口到嘴里,甜美可口,吃到中心处,还有些酸甜的感觉。咦,这水果,如此甜美,好好吃哦!从那时起,猕猴桃成了我心中的最爱。
毕业后我很顺利就通过考试上班了,上班后,当时工资比较高,生活境遇越来越好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市场上也都能见到了。偶尔我会买来猕猴桃吃,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是我心中猕猴桃的味道。包括德州扒鸡,毕业后我只吃过一次,也不是我记忆中德州扒鸡的味道。从此我再也不买这两样东西吃了。
和老公说话间,他的一句拒绝的话,竟然让我把思绪拉回了到这如许遥远的时光中。那是我人生中最困顿时年少时光,彼时,我挚爱的父亲刚刚去世四年,生活虽说不是食不果腹的状态,但至少美食与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所以,我的这位舍友带给我们的那些美食、那些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并吃到的水果,成为了我人生困顿时的最美风味。正是我的这位善良友好的舍友,给我晦暗的生活增添了这如许美好的记忆,让终生难忘!
把思绪拉回现实中来,怔怔地,我告诉老公:“德州扒鸡,在我心里,是那种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的,你见我什么时候肯买过咱们当地的德州扒鸡呢?”
珍藏于心的味道,是那时,那人,那情景。抹不去,是心中的记忆!找不回,是似水年华!纵是那凄风苦雨的日子,如今,早已化作追忆中的甘甜!
心中的味道,封存在岁月里,待我用一生来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