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问什么意思，妈妈就喝斥他别挤眉弄眼转移话题。
“我让小海吃饭，不是转移话题。”爸爸说。
“你先去教训流氓一顿。”
“我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什么时候才行动？”
“等我准备好刀具再去。“
“你现在为什么不去准备？”
”我明天就准备。”
“不能再等明天，你今晚就准备一下。”
“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准备？”
“你等会把家里那几把旧刀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哪里有旧刀？”
“扔在墙角那几把锉刀。”
“那几把刀连青菜都切不动，怎么用来打架？”
”磨磨还能用。”
“我磨不了那么钝的刀。”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行，我吃完饭就试试。”
为了打消她离婚的念头，爸爸马上给她夹了一根排骨，让她消消气。
“你给儿子吧。“妈妈说。
“儿子不吃这个。”
我马上抗议：“谁说我不吃？”
“你吃点鱼就行。”
“我不吃鱼，我要吃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是我给妈妈做的，你不能吃。”
“我就要吃。”我一筷子伸进去就夹了两根。
爸爸正想用筷子敲我，妈妈一把拦住他，让我放心地吃。
”白费心思。”爸爸说
“给儿子吃怎么是白费心思？”
“我都没吃。”
“你可以不吃，但不能阻止我儿子吃。”
爸爸无话可说，只好走开了。
“你走去哪儿？”妈妈问他。
“去门口蹲。”
“回来。”
“干嘛？”
“你看着我们吃。”
“我干嘛要找虐？”
“你想离婚吗？”
“不想。”
“那就赶紧过来。”
爸爸只好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了下去。妈妈让他说说怎么保证我的安全，以及如何对付流氓团伙。
“先把刀具造好再说。”
“你先说说计划。”
“把刀磨好，然后叫几个人把他们斩了。”
“你有那个胆吗？”
“为什么没有？”
“既然你有胆，为什么上次不出手？”
“上回我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出手就是死路一条。”
“总可以说句话吧？”
“没有动手的能力，说话有什么用？”
“你只敢缩在房间里当乌龟。”
“手无寸铁，我有什么办法？”
“你有刀之后也未必敢动手。”
“怎么不敢？”
“你怕被斩。”
“我叫上弯弯爸爸他们几个人壮胆。”
“他们还不确定参不参与。”
“只要我把刀准备好，他们肯定会参战。”
“你就等着吧。”
吃过饭后，爸爸还没把凳子坐热就被妈妈叫去磨刀。磨了半个时辰，他就喊腰酸背痛，让妈妈去顶替自己。
“我全身是伤，你怎么好意思叫我磨刀？”妈妈数落他一顿之后，让他使点劲。
“太难了。”
“你连刀都不想磨，还怎么找流氓算账？”
“我明天去买几把新刀。”
“先把这几把旧刀磨了再说。”
“太费劲了。”
“干什么不费劲？”
“买新刀就不费力。”
“把这几把刀磨了，我们就可以省下买刀的钱。”
“这么钝的刀，要磨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无论磨到什么时候，你都要把它们磨好。”
睡觉前妈妈又去外面看了一下，见他坐在那里发呆，问他还想不想找流氓算账。
“当然想。”爸爸说。
“你还不加把劲磨刀？”
“磨了一把。”
“整个晚上才磨了一把刀，你还好意思说？”
“我先去睡觉，明天再继续磨。”
妈妈不同意，让他把刀磨完再去睡觉。
“你想累死我吗？”爸爸问。
“磨几把刀就把你累成这样，你还能找流氓算账？”
“你要磨就自己磨，反正我不想磨了。”爸爸把刀撂在门口就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催他起床磨刀。爸爸不想再卖苦力，让她给钱买新刀。
“你先把那几把刀磨了再说。”
“我把力气都用完了，还怎么斩流氓？”
“把刀磨好休息一天再行动。”
爸爸不干，说要么买新刀，要么就别找流氓复仇。
“没用的东西，我这辈子跟了你算是倒了大霉。”妈妈骂他。
“我早知道你要我去打架，当初就不应该娶你过门。”
“当初是谁死皮赖脸把我骗来这里？”
“我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你不能说我骗你。”
“你这个大骗子，骗了我还嘴硬。”妈妈一把朝他脸上挠去。
爸爸吓得赶紧跑了。见他半天没回来，妈妈只好跑出去找人。找完整个村，她也没看见爸爸的影子。
回家的路上，她看见一流氓在路边遛狗，便朝那条狗跺了一下脚。流氓趁机对狗说：“咬她一口。”
“你敢乱咬人，我杀了你。”妈妈对狗说。
“多咬几口。”流氓给狗助威。
妈妈怒不可遏，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狗脑袋上砸去。小狗惨叫一声，掉头跑了。
“你敢打我的狗？”流氓走过来说。
“它能咬我，我为什么不能打它？”
“谁让你朝它跺脚？”
“那又怎么样？”妈妈从地上捡了一块大石头，走近他问。
流氓退后一步，问她想干什么。
“你上次把我打进医院，我还没找你们要损失费。你今天又放狗咬我，该当何罪？”
“我没打过你。”
“就是你们的同伙打我。”
“我没有同伙。”
“你怎么没同伙？”妈妈问他， “满头绿毛的男人是不是和你住在一起？”
“是啊。”
“你把他叫来。”
“叫他干什么？”
“让他赔偿我的医药费。”
“你想都别想。”
“他把我打成这样，不应该赔偿我的医药费吗？”
“你也把他打了。”
“我是正当防卫。”
“反正他脑壳受了伤，现在还躺在床上。”
“他活该。”
“你也活该。”
妈妈气得半死，又朝他的狗扔了一块石头。流氓踢了一下狗屁股，让它咬我妈妈几口。挨了一石头之后，小狗再也不敢乱咬人了。
见狗不配合，流氓又踢了它一下，说：“你是不是狗？”
小狗汪汪叫了两声，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你看着我干嘛？”流氓凶它，“赶紧上去咬她。”
小狗没动。
“气死我了。”流氓又往它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狗儿汪汪地跑开了。
“回来。”流氓追着狗跑了去。
妈妈趁他追狗的时候，赶紧跑了回来。爸爸一回家，妈妈就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出那口恶气？”
“你什么时候给钱买刀，我就什么时候给你出气。”
“那几把刀还可以用，你为什么不磨一下？”
“我没力气磨。”
妈妈气得摔了凳子，骂他白长那条东西。
“我白长什么了？“爸爸问。
“你不配做男人，赶紧把裤裆的家伙割下来喂狗。”
“喂谁的狗？”
“流氓的狗。”
”你什么时候看见流氓养狗了？”
“刚才有个流氓牵了一只哈巴狗在外溜达，还让它咬了我一口。”
“太可恶了。”
“光说没用，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
“你赶紧掏钱买刀。”
为了早点出这口恶气，妈妈妥协了。她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给爸爸，让他挑最好的刀买。
“一百块钱买不到好刀。”爸爸说。
“那要多少钱？”
“买多少把？”
“你决定。”
爸爸算了一下人数，说最少要买八把刀才够用。
“太多了。”妈妈说。
“你说买多少把？”
“两把就行。”
“这么多人参战，两把刀怎么用？”
“几个人参加？”
“弯弯家、小胖家、旺仔家，再加上我们两个，一共八个人。这么一算，至少要八把刀才行。”
“我们俩用新刀，让他们用钝刀。”
“他们肯定不干。”
“那我们就自己上。”
“两个人干不过这么多流氓。”
“干倒一个是一个。”
爸爸觉得不行，让她多掏点钱买几把好刀。
“还要掏多少钱？”
“再来一百元。”
“没钱了。”
“怎么没钱？”爸爸说，“我们家的存款买十几把好刀都没问题。”
“把钱都用来买刀了，以后还怎么生活？”
“先把流氓团伙解决再说。”
妈妈不想花这么多冤枉钱买刀，让爸爸买两把就行。
“你去买吧。”爸爸把钱扔给她。
“我知道怎么买还叫你去？”
“这点钱没法买。“
“能买几把就买几把。”
爸爸不干，说要么一次到位，要么就别找流氓算账。思忖一番之后，妈妈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多给了他一百元。
次日一早，妈妈就把他赶去了镇上。通过一番讨价还价，爸爸在一家铁铺以一百五十元的价格谈妥八把锋利的大刀。
铁铺老板第一次接待这么大的客户，问他买这么多刀干什么用。爸爸想也没想，就说：“削人。”
“你要削谁？”
“流氓。”
“什么流氓？”
“专门抢小孩的流氓。”
“你怎么不找公家把他抓起来？”
“流氓太多了，公家管不了。”
“你打算怎么削？”
“叫几个人把他们斩了。”
老板担心事后受牵连，马上收回六把大刀，然后对爸爸说：“我不能卖那么多刀给你，你去别处看看吧。”
“为什么？”
“现在刀具管控很严，我不能随便卖刀。”
“就算我把流氓砍死也不关你事。”
“是我卖给你的刀，怎么不关我事？”
“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你还是少买几把。”
最后老板只留下两把菜刀，把其余的刀都收了起来，然后对爸爸说：“你付两把刀的钱就行。”
“两把刀不够用。”
“那也没办法，”老板说，“我不能冒着蹲监狱的风险做生意。”
爸爸跟他周旋了好久，老板才答应多卖一把刀给他。回家后，他让我把弯弯的爸爸叫过来。
“慢着。”妈妈扯住我，问他，“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为什么才买了三把刀？”
“老板只肯卖我这么多。”
“怎么分配？”
“我们一家三口一人一把。”
“其他人呢？“
“他们用钝刀。”
“这不行。”
“那怎么办？”
“先不要通知他们，你明天再去买几把大刀。”
”老板不卖我这么多刀。”
“你去别的地方买。”
“我跑完整个镇，都没找到第二家刀铺。”
“那你抓紧时间磨刀。”
“你去磨吧，我要休息一下。”
“我哪有力气磨刀？”
爸爸只好让我代劳。我硬着头皮出去做了个样子，然后就回去看电视了。
“你把刀磨完了？”爸爸问。
“没有。”
“你回来干什么？”
“看电视。”
“你是不是欠抽？”
“不欠。”
“赶紧出去把刀磨完。”
“我没力气，你去磨吧。”
“是你大，还是我大？”
“你大。”
“那你还不快去？”
我不敢违抗，只好走了出去。流氓听见磨刀声，跑出来看了一下。
“你在干嘛？”他问我。
“磨刀。”
“干什么用？”
“杀猪。”
“你家的猪发瘟了？“
“没发瘟。”
“为什么这时候杀猪？”
“我们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记得分我一只猪蹄子。”
“你想得美。”
“你们要想安然无恙，就得分我们一点好货。”
我没搭理他。一个小时后，他又从围墙上探出头来，问我杀猪了没。
“没有。”我说。
“什么时候杀？”
我脑子一转，然后说： “把刀磨好就杀。”
“你磨什么刀？”
“杀猪刀。”
“怎么磨那么久？”
“关你什么事？”我生气地说。
“我等着吃猪蹄子，怎么不关我事？”
“你想吃猪蹄的话，就过来帮我磨刀。”
于是，他走了进来。见我旁边放了好几把刀，他问我：“你磨那么多刀干什么？”
“杀猪呀。”
“为什么不用新刀杀猪？”
“我爸爸没钱买刀。”
“为什么他不自己磨刀？”
“他让我磨。”
“我来帮你。”
“你行吗？”
“磨刀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你打过铁？”
“没有。”
“你怎么说是小事？”
“我以前经常磨刀。”
“你帮谁磨？”
“公司。”
“还有磨刀公司？”
“不是磨刀公司，是安保部门。”
“干什么的？”
“保护人。”
“需要用刀保护？”
“是的。”
“你怎么不在那里磨刀了？”
“公司关门了。”
“为什么关门？”
“把刀磨好再说。”
“那你慢慢磨吧，我回去看电视了。”
“你必须在这里陪着我，否则我不干。”
为了让他把刀磨好，我只好留了下来。他一边磨刀，一边问我家里养了多少猪。
“好几头。”
“你爸爸准备杀多少？ ”
“三头。”
“杀那么多猪干嘛？”
“卖钱。”
半个小时后，他把刀给我，让我拿去试试。
“我没地方试。”我说。
“去砍一下篱笆。”
我马上拿去前面砍了一根篱笆，果然不错。
“怎么样？”他问。
“还不错。”
“你快拿去杀猪。“
“不急。”
然后我把刀拿过去，说还差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