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宁新街璀璨亮丽，街道两旁商铺透出五彩的亮光，伸在空中五颜六色的招牌整齐地排列着，远远看去像误入了隐秘的水晶宫，灯火辉煌，似真似幻。
宽敞明亮的街道人来人往，李湖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时不时被路过的行人撞得左摇右晃，他一点也不在意，他眼神涣散，走路摇摇晃晃，这一系列耀眼的辉煌落不到他眼里一丝一毫。
他穿着白天上班的海蓝色西装，系着蓝白条纹的领带，一双黑皮鞋，在身着休闲装闲逛的人群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A城是个包容的城市，尽管他的装束在人看来有些奇怪，但也仅仅只是一些带着疑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快速地转开。
李湖已经在街道上走了三个小时了，自从在公司听到那个消息，他就知道完了，再也忍耐不住，请了假冲了出来。
他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只想出来透透气，坐在办公室里感觉空气中的氧气都不够用，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完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前段时间股市大涨，他把全部身家都押了进去，还借了不少钱。今天股市大跌，直接爆仓。他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沉重的债务。
想到债主前来要债的情景，妻子愤怒绝望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那一束束绚丽的灯光像一柄柄五彩斑斓的利剑，直直地刺向他的心口。
他踉踉跄跄地朝江边走去。
江的对岸耸立着成群高高的建筑，五彩的灯光照在江面上闪闪发光，一阵微风吹来，粼粼的波光像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
他浑身发软，无力地将身子靠在栏杆上，呆呆地望着江面，望着江面上往来的船只。
他眼神呆滞，目光迷离，他似乎不明白身在何方。
他将一只手探在外面，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徒劳。
他收回手，盯着自己的手掌，将手握成拳，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如此反复，随后猛地坐到了地下。
他笑了起来，脸部轻轻地抖动着，嘴角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接着笑声大了起来，变成了哈哈大笑，他的脸剧烈地颤抖着，身体不自觉的晃动着，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大笑着。
他的笑声引来了围观的人群，很快他的身边围上了一群人，看着他神经质地大笑，一个窝在母亲怀里的小男孩问道：“妈妈，他在干啥呀？”
做母亲回答说，大概是太开心了。说着匆匆离去。小孩的目光却紧紧落在那个大笑的人身上。
李湖笑了很长一段时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地笑声中染上了一丝哽咽。
他注意到那个小男孩，那稚嫩可爱的面孔，那纯真的发问，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也是这般大。白白嫩嫩，精致可爱，他会脆生生的喊爸爸，会缠着他陪他玩游戏，吃到好吃的会笑得眯起眼睛，不高兴的时候撇撇嘴，生气了扭过去不理人。
他想着想着，眼前似乎出现了儿子带笑的面容。
他从地上坐了起来，脚步不稳地沿着河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