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卖玉米的小贩多起来了,在路边小摊那里买了一兜玉米,煮的玉米吃不完,怕放坏,中午做饭前把玉米粒剥下来,做了一道炒玉米粒的菜,从开始剥玉米粒,到炒玉米粒,再到吃玉米粒。眼角不觉有些湿润,脑海里想起的都是妈妈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对于农家的孩子来说,秋是苦乐交织的,苦的是要帮着大人秋收,常常要顶着大太阳在闷热的地里掰玉米棒子,刨红薯,薅花生,割芝麻杆……乐的是有很多好吃的,可以大饱口福。比如吃玉米,刚开始玉米很嫩的时候煮着吃,香甜可口,鲜嫩多汁;玉米稍微老一点,不剥皮直接放在煤炉边烤着吃,还没吃到嘴里,满院子已是清香四溢,令人垂涎三尺;玉米粒可以煮在饭里,玉米糁煮红薯和玉米粒,或者面汤煮红薯和玉米粒都格外好吃;玉米粒还可以炒着吃,加点盐,加点调味料,炒得两面金黄,那味道,比吃肉还香。如今在城市也可以买到玉米吃,但是总觉得不如以前在家里吃到的好吃。
除了玉米,秋的味道里还有红薯、花生、毛豆、芝麻、倭瓜等。红薯是可以吃的最久的,把红薯系到后院的红薯窖里,可以从秋吃到冬春,红薯烤着吃,蒸着吃,煮着吃,磨成粉做红薯面条,每种吃法都十分美味,烤红薯是最大的诱惑,特别是烤得过一点,那层焦黄的里皮,香酥可口,唇齿留香;蒸好的小红薯吃不完盛在竹篮里放在太阳下晒,过几天再吃又筋又甜,口感极好;在秋季,稀饭煮红薯是不可或缺的,香香甜甜,软糯可口。村里的长辈来家里玩,看着脸圆圆胖胖的哥哥问,你这是什么膘啊?哥哥回答说,红薯膘,众人都哈哈大笑;红薯面条是吃得最长久的,妈妈总是在厨房忙碌着,擀红薯面条几乎每一天都有,大人们喜欢吃宽一点的,小孩子喜欢吃切的细细的。我们极少吃米饭,大米还需要买,而农家的饭菜几乎都可以自给自足。
刚从地里薅回来的花生是带着枝叶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摘花生,晚上妈妈煮上一盆花生,孩子们都抢着吃,好吃极了,有时候也会煮上一盆毛豆。芝麻熟了的时候要割芝麻,割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先把芝麻杆头朝下在旧单子的上面拍一拍、敲一敲,把熟透、开裂的芝麻收集起来,然后放车上拉回家,要把它们扛到房顶,在平房上靠在一起,隔几天再去敲一敲,收集芝麻,小小的芝麻粒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榨油,平时吃的最多的是把芝麻放在石头蒜臼里捣碎,中午吃蒜面条的时候加一些在蒜汁里,或者直接加碗里,虽然几乎每天的午饭都是面条,有了芝麻yan,面条也变得更加诱人。
春天的时候妈妈在院子里种了几棵倭瓜,到了秋天,倭瓜已经把它的周边全部占领了,它那肥大的叶子时刻都在彰显它的存在感,扒开浓密的叶蔓,就能找到隐藏其中的大倭瓜,倭瓜炒菜吃特别适合,一个倭瓜可以吃好几天,倭瓜成熟那段时间,它便霸占了餐桌,成了餐桌上的主菜,有时候每人先舀上一大碗倭瓜,吃完了再喝稀饭,小肚子总是吃得圆滚滚的。秋天自家种的菜除了倭瓜,还有红萝卜、白萝卜,茄子,菜豆角,大白菜等。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时代,孩子们也是幸福的,他们会帮大人干活,很多时候会到处在村子里疯跑,和小伙伴们玩游戏。天黑了,远远传来妈妈的呼唤声,“~快回来吃饭了”,日子并不容易,也许很苦很累,但是农民的勤劳使得生活还过得下去,而且因为妈妈灵巧的手让简单的饭菜变得美味了,妈妈的味道也成了一生的怀念。
日复一日,月缺月圆;年复一年,岁月流转。我们在妈妈的味道里慢慢长大,有一天翅膀硬了,一个个飞离了家,我们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闯一闯,从此很少再回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小乡村。我们以为家会一直在那里,我们以为妈妈永远会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从远方风尘仆仆地赶回,推开家门,大声喊:“妈,我回来了。”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妈,我回来了”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口,再也没有人回应了。
唉,转眼又是中秋。
小时候的中秋节,爸爸妈妈会在院子里放上四方桌,桌子上摆着月饼、石榴、苹果,还有香炉,这是在敬月神。感恩月神照拂,祈求风调雨顺。
抬头,一轮明月挂在天空。
妈妈,你也能看到月亮吗?这还是小时候的那一轮圆月吧。妈妈,我们是不是在凝望着同一个月亮?
妈妈我想你了。
“小乖,妈妈炒了玉米,可好吃了,你尝尝。”我把炒玉米放在孩子面前,她开心地吃了起来。
有一天我开始明白:爱,不是占有;爱,是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