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将至,夕阳余晖也已经被暮色掩藏,远处的柿子树也只能隐约看见枝桠,再过几十分钟连轮廓都会变得模糊,一轮弯月不知何时已经悬于天幕,几个星星如同小鸡追着老母鸡一样萦绕弯月周围,风也不甘寂寞,拂过面颊时,带来阵阵热浪。这便是夏天的傍晚,即多情又让人有几分无奈。
黄土路在月色下略显苍白,依稀可辩路旁随风摇摆的野草,远处几个坟堆也给这个夜色增添了几分惧意。顺着土路行走约摸20几分钟就到尽头,这便是今夜此行的目的地。停下来观望,梯田一层一层直至沟底,这也是黄土高原特有的地貌。田地荒草丛生,地缘崖边上长满了酸枣树,这种植物带着刺稍不留神会扎的你只想咧嘴。
一层梯田一个灯光晃动,也是直至沟底,对面沟也有,如同移动着的卫星一样,让本是寂寞的夜也热闹起来。少年也不着急,关掉头灯,霎时周身陷入黑暗,幸好有蛐蛐的陪伴倒也不算寂寞。现在休息会儿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他知道过会儿就是体力耐力和眼力的考验。自打放了暑假,他就与黑夜为伴,踏着这些沟沟坎坎,寻找着自己的乐趣,也增加着自己的储蓄。
夜风依旧干热的吹着,即便是坐着不动也是汗如雨露。少年起身打开头灯,检查了下随身工具和设备。便往一个无人的梯田走去,梯田大约两百来米长,少年却来回走了好几趟,
眼睛紧紧盯着与梯田垂直的土崖崖,似乎想从土崖崖的缝隙中寻找什么。就在此时少年灯光一紧,定格不动,光线直勾勾的射向崖上正悠闲攀爬的某种生物,心中一阵激动,三步并作两步,竹镊子 已在右手迅速又不失风度,力度也把握的恰到好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生物还未来得及反应已在瓶中。可见少年手法之干脆利索,无半点拖泥带水 。
此种生物躯体扁平,两边各有四支腿,尾巴比躯体稍长点,大约两厘米左右,一节一节很像竹子但是可以自由弯曲,最可恨的是尾巴上有刺,刺会分泌毒液。脑袋两侧各有两个钳子与龙虾相似,也不知造物界怎就生出此种生物,还给其取名蝎子。看着瓶中慌乱的蝎子,少年心头飘过一丝回忆,犹记当年第一次随同同村大一点的伙伴逮这生物,不幸不被蛰。在村子诊所打了好几天吊针,而且手连个东西也拿不住,以为手就此要废了。这生物的毒性可见一斑。
少年冷笑一声,不在看瓶子,继续寻找着蝎子。一个梯田一个梯田,有的梯田一个也没有,少年也并未觉得有多晦气。有的梯田能逮十来只,少年也没兴奋哪儿去。有的梯田寻来寻去也就一两只,少年已习以为常。总之今晚收获颇丰。就在少年准备收瓶回家之时,余光扫过,看见一只大蝎子,比瓶中所有蝎子都大。兴奋难掩,很快右手镊子已经就绪,灯光不敢直射,只用余光斜眼瞄着,看来逮这只蝎子要废点心思。因为要是稍不留神,这只胖姑娘也就溜掉了。
蝎子很聪明,也似乎看着同类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似乎悟出点什么智商也进化了。只见它半身缩在崖缝里,只露出前段身子,两只钳子夹着一只蟋蟀,正在享受美味,浑然不觉危险已经降临。即便是缩着半个身子,也不能如此贪吃。少年逮它时估计也为它捏了一把汗。就在右手镊子将要完成逮捕,脚下似乎被什么拌了下,一阵微弱的响声,少年也一个趔趄,胖姑娘停止享用大餐,警觉的环伺四周,此时少年如同剑在喉头抵着,大气也不敢出,空气也跟着静止了。如此闷热的夏夜,保持这种僵硬又考验耐心的动作着实难受。汗水一滴一滴顺着眉梢从脸颊滑落,刺的皮肤痒痒。时间一秒一秒,胖姑娘也在慢慢放松警惕,吃一口环伺一下。少年此时就感觉自己如同潜入秦王宫伺机而动的刺客一样。心中半分苦笑,和一只蝎子较什么真,虽然苦笑,但从未见少年有半分放弃的意思,这就是他的执着。
终于这只胖姑娘放松警惕,少年看着大口吃肉的胖姑娘,心想要是能给你一瓶52度的西凤酒,我也不必这么费劲。心虽这样想,但是右手竹镊子已出,劲风带过,胖姑娘已经束手就擒。看着束手就擒的蝎子居然惊吓的把口中的蟋蟀也给惊掉了,那一刻少年心中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那感觉如同一个嫖客路过红灯区看见警察正在查另一个嫖客。少年拍了下瓶子,看看表时间不早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也该回家休息了。明日还要赶早将这些渗人的家伙卖给饭店或者药材铺,换成票子积攒学费呀。
后记
逮蝎子在陕西关中地区比较流行,其他地方有没有我不太清楚。那时候我十六七岁,暑假常干的事就是逮蝎子,好的话一晚上逮一斤多,能买100多块钱。这种既能挣钱又有乐趣的事,也是我这代农村80后的记忆。那时候常常几个伙伴,趁天黑前赶到地方,聊聊天,天黑下来,也就开始行动。常用工具,镊子,瓶子,矿灯。写这篇文章初衷希望能唤起小时候一些记忆。仅仅献给那时候一起逮蝎子的伙伴。
2015年7月14日,凌晨1.32。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