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武汉之旅

27岁那年，去了武汉一个月。

某个周六晚上，几个朋友吃完饭，兴致很高，说：曹将既然你来了武汉，那带你去几个好玩的地方吧。

好玩的第一个地方是户部巷。

像所有的旅游景区一样，各种全国各地的小吃，和统一的小礼品，琳琅满目，却没有太多购买欲。

好玩的第二个地方是武汉长江大桥。

站在桥头，大家意气风发地说，要一起走过去。

还没走完 1/3 ，就有人泄气了，其他人也开始犹豫。

为了打破尴尬，有人提议：我们的背后是黄鹤楼，有谁能背下与它相关的一首诗？

A 马上抢答：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恩，果然是我们几人中文学功底最好的姑娘！

高兴之余，大家又投票，是折返，还是继续。

四人全票通过「折返」选项。

我走得比较快，到尽头时，便停下来等大家。

看着倒影着灯光的宽阔长江，一路绵延到尽头——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突然有点矫情。

在过去的年代，没有即时通讯工具，一个人去了远方，很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了面。

送别的人，只能站在送别点上，看着有共同记忆的朋友，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哎……

还是现代人好，有微信，今天别离，转瞬朋友圈相见，点赞评论，又是交情。

伤心没多久，他们追了上来。于是我们去了第三个地方，汉阳一家吃小龙虾的地方，大快朵颐。

↑ 武汉

02 广州小事

后来我回了广州。

下半年的一天，情绪突然崩溃，原因是又有一个朋友要离开这座城市。我们有个小分队，一共 7 个人，现在已经只剩 4 人。

当时我一个人走在公司宿舍旁的小区里，打开电话簿，突然不知道该跟谁联系。

直到最后，在收藏里，找到了本科好友 R 。

R 听完了我的唠叨，然后分享了他的故事。

在工作第一年，他也交了很多好朋友。因为工作的缘故，很多人后来都奔向了全国、甚至全球各地。

刚开始，他也跟我一样，很伤心。但是之后，随着越来越多的朋友来了又走，自己也在不同的城市停留又离开，慢慢意识到：

成人的世界里，道别是常态。

刚道别的那阵，大家还会在朋友圈里互相留言，插科打诨；在共同的群里互相问候，或斗图玩乐。

——但久了以后，新的朋友占据了更多时间，旧的朋友也就慢慢退出了生活。

末了的时候，他说：曹将，因为没有读研，所以比你早工作两年，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以后你也会逐渐看淡。

我说，我不会。

他说，走着瞧。

↑ 广州

03 上海之行

通讯录里有很多上海的号码。

或者是以前的老同学，或者是工作后认识的朋友，但是真的飞机降落后，却不知道打电话给谁。

有几个曾经玩得不错的，但是想联系时，却突然临阵脱逃。

因为突然不知道聊什么。

之前有过这样的遭遇。老朋友来广州，两人在点都德见面，刚开始是老朋友见面分外亲切，然后便陷入了尴尬的状态。

最后只能聊其他老朋友：你知道那谁结婚了吗？你知道原来那个老师现在跳槽了吗？

还好早茶店的功夫茶杯子很小，一口就喝完了，我可以不断地给他添加。有交互，才能掩盖对这些话题本质上的不关心。

要不找几个工作上认识的朋友？

但又犹豫了。他们或多或少有家有室，工作也繁忙，突然的打扰，会不会耽误人家的生活？万一别人只是碍于面子过来应酬，那这顿饭也吃的不开心吧。

思前想后，一番心理挣扎，还是联系了一个老朋友。

得到的答复是：不巧啊，人在云南。

「好吧，下次有机会约，欢迎来广州。」

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上海

04 资中家里

家里有一叠书，都是中学时买的。

那时候家里人并不希望我看杂书，觉得这些对考试成绩没有帮助。但那时正好处于逆反期，你不让我看，我偏看。

其中一本，是余秋雨的《霜冷长河》。

过年回到家，某天晚上睡不着，就又翻出来看了一遍。里面谈了很多对人生的思考，其中一篇叫做《关于友情》。

文中有句话，确实是这几年的感受：

相识的人们聚会，最轻松的说法是“叙叙友情”，其实到时候谁也不会真的叙什么友情，大多也就是回忆一下过去，胡聊一些家常罢了，友情如此艰深，哪能随便叙得了的？

而人与人的相见、相识、相知和相离，也不过是：

（你）总会有一天从热闹中逃亡，孤舟单骑，只想与高山流水对晤。

走得远了，也许会遇到一个人，像樵夫，像隐士，像路人，出现在你与高山流水之间，短短几句话，使你大惊失色，引为终生莫逆。

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注定会失去他，同时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似乎友情确实是这样：突然发现自己与另一个人有这么多的共通点，有这么多的话聊，于是有了交集，有了更多的见面和交心。

但是，大家的人生轨道总是会出现分叉口，一旦到了那一刻，两个人即将进入不同的门，去不同的世界，见不同的人。

于是，原来的交集开始缩小，距离的拉长让情感开始变淡。

再次相聚，纵然还有过往做支撑，但故事的主角已不是我们。

文章看完，突然感觉更睡不着了。索性合上此书，在微信读书里找来《流浪地球》，刚好有语音版，便关上灯，躺在床上听起来。

↑ 资中

05 资中之二

年初三的晚上，家庭聚餐完，大家一路往回走。

我因为上厕所，与大部队走散。

到县政府广场时，突然想起老友就住在附近。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也没想太多，就打电话问是否在家。

答案是：在。

就直接过去。

像多年前一样，他来门口接我。到家里时，他老婆（也是老同学）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见面后，依然是互相损：你胖了，你丑了，你也快 30 了。

就像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我们聚在一起，一边谈天说地，一边担心考试成绩。

末了的时候，他们送我回家。

道别时，他们说：以后到成都，一定要来找我们，一定！

恩，一定！

06 广州床上

我喜欢看广告，电脑里存了很多，喜欢其中的文案和创意。

其中有一个，看了不下于 50 遍。是 2018 年公司品牌发布会的先导片，叫做《2920万分之一》。

也把文案抄在了笔记软件里。

是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会在我们的生命力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记。

这就是人生。

但是，纵然知道很多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至少拥有，至少牵挂，也会成为回忆过往时温暖心扉的倒影。

在余秋雨《关于友情》的末尾，作者抛开了前面悲观的情绪，留下五行字做结语：

来一次世间，容易吗？

有一次相遇，容易吗？

叫一声朋友，容易吗？

仍然是那句话——

学会珍惜，小心翼翼。

是的，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