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面的太阳像个火球炙烤着地面,车内虽然开着空调,冷到我头痛,但是我依旧有种分分钟被烤到炸裂的感觉。
因为坐在我左右两边的那两个女人,从上车那一秒开始就不断在说话,声音大到足以把我的耳膜震穿一万次。
“我小女儿生了对双胞胎儿子,刚30多天。我现在每天晚上十一点多从村赶到春湾,早上十点多再打的士赶下村开铺。哎呀,我开的那个麻将档生意实在是好到我舍不得放弃啊,不然我就不用这么辛苦,每天都赶来赶去的”;
“我老公上班一个月都有5000+,都舍不得丢下这个工资来帮我开铺的,反正都快退休了,社保可得接着买,我辛苦点也没什么”;
“我女婿他很忙的啦,自己开家小公司,做驾校的,一家在村,一家在春湾,生意也特别好。请了七八个人还是忙不过来,要自己带人考长途,带人下阳江考试,整天都在开车。双胞胎晚上一哭,他就睡不好觉,很辛苦的,所以我才来帮忙带啊”;
“哦,我女儿的公公婆婆啊,也都是在家的啊。公公负责做饭,婆婆带娃,不过一个人带实在是很辛苦的,我不来帮着点又过意不去的哇”;
“他们一家对我女儿挺好的啊,每天燕窝屯着吃。我跟我女儿说,要分婆婆吃一点”;
“哦,他们在村的朝阳路有房子,不过他们嫌是商品房,才130平方,太小,住的不舒服,还是住他们自己的自建房好啊”;
“我大女儿在广州,大女婿是省财务厅的,大女儿是水利局的”;
“他们在广州过得马马虎虎吧,前阵子刚换了一套房,靠近他们上班的地方,300多万咯。说换个大点的房子,以后接我和她老爸出去住。现在忙搞装修,我女儿说房子自带的精装太丑,不合她意”;
“大女儿夫家也还过得去吧。她婆婆是退休老师,公公做点小生意,开了几家咖啡厅,又做了几家小旅馆。他们自己在珠海有自己的别墅”;
我疲惫地睁着我无神的双眼,摘掉了眼镜的近视眼瞟见说话分贝最高的这个50出头的瘦瘦的精明的女人,她脖子上的金链连同她的金色的头发还有金色的皮肤还有那件金色的无袖针织衫,那么重的色彩重叠在一块,让我有种在看王家卫电影的错觉。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聒噪的炫耀狂居然不觉讨厌。
在这个人人喊苦喊累无病呻吟的时代,这个小女人用她精明的市井之心过得那么鲜活,在这个人人哭穷喊穷的环境,她的炫富足以说明她以后不会是拖社会后腿的老人。
是的,我最怕看到的就是那种上了年纪,走路颤颤巍巍,形容枯槁的老人们被自己的儿女榨光了钱后,一脚踹到破茅房孤独终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