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什么是人最大的成就呢?事业成功、家庭幸福、财务自由、身体健康?完成自我梦想,活成理想中的他或她?
子期是某部连职参谋,年龄29岁,人清瘦干练,性格沉默寡言。他是同事眼中枯燥乏味的工作狂,性格孤傲自以为是的小军官。有人好奇,问他有什么爱好娱乐。他会冷冰冰地回答:“什么是爱好娱乐?”子期反感把战争与其他活动相提并论。战争与经济、外交和政治完全不同,军人在价值观、技能方面和外交家、政治家迥然不同。他们属于古老的世界,与日常世界并存但不相属。
子期喜欢阅读,喜欢犀利骄傲的诗人。他不善言辞性格内向,单位领导并不喜欢他,将其调离原来工作岗位。他专业能力数一数二,可没有地方说理,只能服从。他喜欢过去当连长的感觉,“朝携壮士破坚阵,夜接诗人赋华屋”,有劳累也有手足情,可是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目前看前途将止步于上尉,工作时间消耗在总结、汇报等文字材料堆中,和下班后买菜做饭接送孩子的老同志一样,日复一日走向适应无所作为,有一种愤怒在他心头积聚,无法排遣。
柯业父母长期两地分居,家庭团聚时她已成人。性格有父母骄纵自负的一面,也有童年单亲陪伴的自卑心理。从小到大,独立自主,在母亲培养下,得到的大量奖励证书和奖杯,如钢琴、书法。她有天分,很容易就受到老师的认可。因为难得和父亲亲近,朋友也很少,别人以为是孤傲,实际上她渴望交流。因为一场一腔热血式的恋爱,她没有参加高考,在家休学一年。男朋友没有成为男人,不能担负起真情实感,遇到挫折时好像一阵旋风消失了,让她能够理解“人生是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
华屋从来不过什么圣诞节,不对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期待。他想弄清最新大数据采集软件的编程方法。温情脉脉的话不是他关心的内容。如何开展软件设计,占领市场拿下业务是他考虑的重点。在规划中,他希望自己能够很快实现财务自由,为解决这个问题,要在本单位本行业中成为独一无二的人。从小到大,在网络世界,华屋是一个优秀的探索者。在未来智能世界中,人会变得越来越处于不利的条件,他希望自己是游刃有余的强者。
扶桑在外资金融公司里作秘书,一个温婉可亲的女孩子。扶桑的日子有着清教徒的味道,企图认真地做好工作和生活的每一件事情。作息是规律而简单,读书,运动,工作,包含周六的小懒觉,没有例外,只有如一。她喜欢绿地,喜欢爬山,莫名其妙为小事情而感伤。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普通的家,一个关注她、爱她的丈夫和孩子。她记得宫崎骏《千与千寻》中的话语:“人生就是一列开往末途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至始至终陪着你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她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亲人都已经离她而去。
人最大的驱动来自自我。“我在人世的日子会留下印记,万代光阴飞逝无法抹去,我在这样的预感中欣喜无比,这是我人生中最崇高的瞬即。”这是《浮士德》中的话语。歌德的《浮士德》将一个永不满足的理想主义者,到在污水中翻滚却不忘仰望天庭的人格分裂者描绘的栩栩如生。他用灵魂与魔鬼作交易,换取二十四年上天入地、随心所欲的奇幻经历,犯了离弃上帝的叛逆之罪。他的经历让他意识到世间的成就,不过是光阴如沫而已。
可世间的每一个人却难以逃避——成为什么人?提问包含着社会角色定义,如成为画家、作家、建筑师、经济学家,以及院校教授等。还有意义探求,很多电影表现这个主题,人们颠沛流离、不停的奔跑,企图找到独一无二的能力,证明自己能够成为时间的超人,最后在手中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子期为事业而忧伤,柯业为爱情而忧郁,华屋为财富而奋斗,扶桑因为失去亲人而悲伤。
他们在这个时代中,和历史上的所有人都一样,都要面对生活考验。即便没有古希腊时代徒刑、流放,没有屠杀和监禁,依然有着各种壁垒,人与人的陷阱,让自我陷入到焦虑,进入到无休止的厌倦和痛苦的循环之中。
希腊哲学是科学之母,理性思维贯穿了历史,促进了人类的发展。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成就,最大的应该是“认识自己”。他发展了一种对话法,即辩证法,或辩证的逻辑推理方法。用这种既生动,鲜活,理性的方法,对人们的各种意见进行检验,让人们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无知,从而推动希腊哲学开始寻求真和善的漫漫旅途。他提出了一个非常著名的问题,美德是不是知识?直到罗马时代的爱比克泰德,这个问题才得到完满解释,爱比克泰德指出德性即幸福,让真和善的统一得到了最终完美验证。
在自然的指导下,人能够实现自洽、自律、自足和自由,实现真和善的统一,具有完善的知识和德性,这样的人就是幸福的人,就是最有成就的人。这是持续实践的过程。所以,斯多葛哲学鼓励个人完善自身,通过持续的训练,建立自己全然自由的高贵形象。爱比克泰德在谈论死亡的时候说:“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又能往哪里逃呢?假如我是宙斯之子萨尔珀冬,我会像他一样高贵的说:‘我要去了,去成就荣耀,或者让别人有机会成就荣耀,我不会因为别人做了高贵的事而不满的。’我们做不了宙斯之子,可是,难道我们就没有能力这样思想吗?”不躲避,不妥协,展示自我,践行知识,这就是人的高贵形象。
塞涅卡谈到自我认知,认为最大障碍就是我们自己:我们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自己想去的地方,却无法下定决心踏上旅程。他还坚持一个观点,即对人类社会关系存在维度的坚持:“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像石拱,如果不相互支撑,就会坍塌。”树立企图心,思考行动的步骤,坚定的实施,美德就是在思考和行动中培养起来。
斯多葛学派强调“顺应自然而生活”,他们追求内心的平静和谐,也不排斥社会生活中的各种成功表现,只是认为这是次重要的问题。在他们看来,人类发展的过程就是动物本性不断遵从理性的过程。作为自然的一部分,每一种生物都被赋予自然本性,它们具有自我保存的本能。至于对待名利,斯多葛哲学家建议我们将其孜孜以求的热情之心忘掉。马可·奥勒留说:“积极于身后功名的人忘了,那些记得他们的人不久也会死,接着轮到在那之后的人们,知道关于他们的记忆犹如烛火,从一个传到下一个,忽明忽暗,终至熄灭。”
美德让人成为天使。亚里士多德认为,幸福至于少数幸运儿才能获得,要满足一系列的前提条件,符合条件的人寥寥无几。比起亚里士多德,犬儒主义则不同,他们认为亚里士多德太矫情,前提毫无必要,第欧根尼像狗一样的生活,可是很幸福。斯多葛哲学在两者之间,认为健康、财富、教育和美貌是可取的无关紧要之物,而这些东西的对立面则是不可取的无关紧要之物。也就是说,无关社会地位、财富资源、身体健康或者容貌美丑。所有一切都不能妨碍追寻你的品质,只要保持正直,尽管勇往直前,你可以规避痛苦,体验生命中的快乐。
两院院士、诺奖获得者、部委委员等,不是人经过努力就能够达到的结果,这会让得不到的人贴上失败者的标签吗?爱比克泰德曾经是个奴隶,可是摆脱了束缚,完成了自己的理论思想,抚慰无数人心。马可·奥勒留身在王位,四处征战,依然写出了《沉思录》,让人反思人生。人和人差距很小,即便我们不能够实现那些特殊的愿望,也不应因为差距沮丧,放弃了对自我德性的培养。无论子期、柯业、华屋,还是扶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长,我们要持续一生的挖掘它们。在这个过程中要记住,即便有人认定你是沙漠中的沙粒,也会有人将你视为这个星球最美的玫瑰花。
热切追求你想要的东西。比如你非常想要一双很好的跑步鞋,想穿上漂亮温暖的冬季大鹅羽绒服,某个舞会表演才艺成为现场的主角,或者努力赚钱,让你的孩子上更好的学校接受好的教育。物质条件,以及情感上的满足,只要不妨碍你的美德培养,这种美德是由智慧、勇气、节制和正义构成,将通过我们的生命之中种种经历得到体现。只要你能够在自然的基础之上,持续追求着自洽、自足、自律和自由,都是理所当然的,无可指摘的。
爱比克泰德说过:“我们的自然本性就是要因为这些东西而愉悦,就像一个臣仆为自己的主人服务一样,这样就可以激发我们的热情,从而在做到所有的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可以做到合乎本性。”这些东西是什么呢?“参与公共事务,结婚生子,敬畏神灵,孝敬父母,或着,一句话,我们有时候希望得到的一些东西,有时候希望回避的一些东西,有时候让自己有不采取行动的驱动,而且,我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要符合自然的本性。”
思考结论。爱比克泰德并非是一个死板的人,毫无生趣的理论家。他更像一个清晰思路的顽童,类似苏东坡。他在书中指出,他把人生当作是玩球的游戏,而所谓美德,关键是如何将球玩好,而不是如何赢得球赛。非常相似,西塞罗把美德比作演好一个角色,跳好一场舞蹈。我们都会有不同的经历,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尘世并不能够腐蚀你,只要坚守你的信仰,追求德性,其他的都是附属品,努力争取,但是不要纠结,不要丢失了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