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叙略四十七杨连山

过了春节,给校长王春发说说,办公室太潮湿,得了关节炎,膝盖、肩膀疼。不行了让我在你的住室外面的两间西北角放一张床,星期天了也能照看门户。王校长笑笑地道,中啊,于是我就搬到了外间。校长的住室在东面的套间里,外面是两间房,放了一个乒乓球案子当会议桌。案子西北角放了一张床,原来是田松老师住,他调到社旗二初中了,我就用了田松的床。王校长的意思是有个人住了,星期天了有人看门招呼。

这年春天的一天上午,学校教师食堂的周师傅正在灶台旁刷碗的,房顶会轰隆一声塌了,把周师傅压在了下面。我和老师们见了,赶紧进去把周师傅抬出来,抬到南面的卫生院。下午转运到社旗县医院骨科治疗。一时间老师们没有地方吃饭了。我就用大哥的一个煤油炉在住室做饭。

到秋天开学,王校长调回到大王庄学校当校长了,教办室主任万象暂时代理校长,安排我和常林住第一排东头一间住室,第二间是富全和钱人住,第三间是娘家是草庙王村的民办教师夏桂住。然后是三间女寝室,再往西是校长住室兼二间会议室。有一天学校要求我和常林、钱人三个年轻教师,在会议室西山墙的黑板上出黑板报的。我站在桌子上,用粉笔抄写文章,教数学的苏长春老师从旁边经过,扭头看看,笑笑地说,连山,窗字写错了,宝字盖下面还有两点的,我一看真的写错了,忙擦了改过来。那时,学校上下课敲钟并没有专人敲,而是排了班,每个老师轮一天。有一天轮到我敲钟了,吃了晚饭,天还不黑。就到学校外面散步去了,也忘了敲钟这回事。及回来时,苏长春老师看着我说,今天轮到你敲钟了,你忘了吧。到上课时间了没有人敲钟,别的老师替你敲了,我为自己的失职感到内疚。

到收麦时节,学校放麦忙假了,我回家帮助割麦。这一天在西北地割麦,到晌午时分,天很热,太阳光很毒。火辣辣的太阳一晒,地面热气蒸腾。割着麦热的心里发慌头晕,到麦地西边的河沟边,蹲那儿洗洗脸,把头发洗湿,又往衣服上洒了水。口渴难耐,也顾不得水干净不干净了,用手把水面上的枯草、干树枝拨拉过去,水里还有小虫子在游动,就用手捧了水喝了十来口,凉凉的水下肚,感觉不那么渴了。割了麦捆捆,装在架子车上,用煞绳煞紧。伯拉了,我在后面推着往村西边的麦场里拉。下公路往南时,五弟背了耙子往东回家了。往南去麦场的路东低西高,坑坑洼洼的高低不平。麦捆又滑,架子车一晃荡,往东歪了。我在西侧拽着,麦捆蹭着轱辘后很沉,伯艰难吃力地拉着往南慢慢的走着。我心里还埋怨五弟明知道这一截儿路不平,不帮助拉,自个儿先回家了。好不容易拉到麦场东北角,我说,先停下来歇歇,都累的很。伯用尽了全力才拉到麦场东北角,累的胡燥了,听见我说累的很,就停下来,扭过头,等着眼,大声吼道,累的慌,你到南河淹死去。我一听也气了,倔脾气上来了,心里委屈万分。五弟先走了,我拽着架子车上麦捆,累成啥了,还叫我到南河淹死的,我偏不去淹死。于是也大声说,我偏不去淹死,说完气气哼哼的往东回家了。到家里进了院儿,院里静悄悄的,母亲正在灶火做着午饭,我心里委屈的不得了,挺在东间的床上流泪。心里想,我参加了工作,回来不回来割麦都中。回来割麦了,想着多割点儿,伯就可以少割点,替替伯。不说我好就算了,还叫我到南河淹死的,心里就觉得委屈,其实伯也是累的胡燥了,说的气话。可是这赌气话叫我听了,就感觉伤心委屈。妈做好了午饭喊道,山,起来吃饭吧。我默默的起来。到灶火盛了饭,到堂屋,坐在门口一声不吭地吃着。

正吃呢,见学校家住李店街的崔明仁老师推了自行车笑笑的进院了。扎了自行车,我让坐在门口,问道,正割麦的多忙,你来有啥事儿。崔老师笑笑地说,走吧,到了都知道了。我心里很疑惑,有啥事儿不能说呀,到了都知道了,到哪儿呀。割麦的真忙,我还真不愿意去。他又催道,走吧。说毕站了起来。我衣服也没有换,就穿了割麦时脏兮兮的衣裳,推了自行车跟着他走了。走在路上,我忍不住又问道,到底有啥事儿,你给我说说,我心里也有个数,不然的话,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有啥事。他笑笑的说,走,到了你就知道了。到学校东面的公路上,娘家是草庙王的女民办教师夏桂,领了她二岁多的小妮在路边玩,我打了招呼。然后说,崔老师去家里喊我来,也不说啥事儿。崔老师笑笑的说,你去办公室换换衣裳,咱去乡里。我一听心里更迷糊了,真忙割麦的,去乡里有啥事儿,但是还是去住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两人骑自行车到乡政府。

进了乡政府院儿大门,到一开着的门口,崔老师用手一指说,你进去吧。我迷迷茫茫的只好进了屋,是一间办公室,窗前的办公桌旁坐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教办室主任万象也坐在那儿,我坐在靠墙的床沿上。干部模样的中年人面带微笑地问,你对参军有什么看法,我想也没想就老老实实地说自己真实的想法。我小时候都向往军营生活,想参军当一名解放军战士。后来参加高考上学了,当兵的理想就没有实现。他又问,你对民兵武装工作是什么看法,有没有兴趣从事这一工作。我说,现在我从事的是教育工作,没有机会从事民兵武装工作,如果有机会了,也愿意干。他又问了第三个问题,你身体健康状况如何,对工作分配有什么要求没有。我说没有要求啊,如果能分配离家近一点更好。身体很好啊,不过我的住室潮湿,膝盖疼,你象现在电扇吹着都有点疼。万象坐那儿吸着烟,听我说了,笑笑的命运吭声。然后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说,你可以去忙了。我说,谢谢,站起来出来了。心想,好不查的,到乡政府找我谈话,干啥的呀,于是骑了自行车回家割麦去了。

话说原来是县武装部选拔各乡镇武装干事的,大哥在组织部工作,给我报了名,来乡政府考察的。大哥可能事前也不知道,也没有给我说,我会知道是干啥的。崔老师自到家里喊我到谈话后,一个字都没有给我透露是干啥的,我多次问都没有给我说。事后可能是万象给别人说,在乡政府我说错话儿了。一是问分配的要求,二是说膝盖疼,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从这件事中,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你真诚对待别人,别人不一定真诚对待你;你不防范别人,别人不一定不防范着你;你对别人说实话,别人不一定对你说实话。那时候年轻,没有社会交往经验,就晕着头往前撞。

后来得知那一次考察,也有他,后来他选拔上了,分配到青台乡政府武装部当武装干事,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此人,只听说在武装部也混的不咋着。要是大哥事前知道,给我透露了是考察,说说咋回答,想着说,别说错话;要是崔老师给我说明是考察的选拔武装干事的,我在谈话时心中有底了,思考一下,回答时可能就回答的圆满一些,得体一些;要是自己长个脑子,说话过过脑子,想一想,回答时就得体了,也许就能选拔上了。唉,这都是命啊。说到底还是怨自己不会说话,人家考察问身体健康状况的,说身体很好就行了。说那么多干啥的,为啥要恁实在,说膝盖疼。身体有毛病,当然不要你了。还说什么分配时离家近点。就说服从分配多好的。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得失福祸,不可说不能说,仿佛冥冥之中,一切都是造物主安排好的。别人平步青云,高官厚禄也不眼气,自己平平安安,坦然自乐也不傲气。别人好,那是别人的好,自己平凡,也是自己的平凡,谁叫自己没有本事混上去呢,怨不得别人。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命里只有八各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不信还真不行。

我遇到的改行的机会,还有两次,一次是一九九一年往南阳调时,本来是鹏飞哥给我往南阳市啤酒厂办公室安排,当秘书的。亏是没有去,后来不到两年啤酒厂倒闭了,被酒精厂兼并了,很多工人下了岗。要是去了下岗了,连饭都吃不来,干什么就是混一碗饭吃。各人的命运遭际,都是各人的因果。有的人改行到工厂了,工厂倒闭后就下岗了;有的人改行从政了,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混了几十年也就是混个科级;有的人改行了,削尖了脑袋钻营,挖空心思投机,到了手伸的太长,捞的钱都又吐了出来,进去吃罐饭去了。以我性格如此内向,脾气如此孤僻,真要是到行政上,不处处碰壁才怪的。猪八戒背捆烂套子,人没有人,货没有货,能混个啥。调南阳来,四面漆黑,不认识一个人。在教育上凭本事干活儿吃饭,虽说受了不少欺辱,总算熬过来了。干了四十二年荣休了,金盆洗手上岸了。国家的政策好,善待我们这些兢兢业业,埋头苦干的老黄牛。虽说没有多大功劳,总有一些苦劳吧,养老金够买小白菜了,知足常乐,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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