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一百零二(巧遇珍珠)

        毕业九年后,再一次回到课堂上,学习劲儿不大,但困劲儿十足,一节课听不到半小时就昏昏欲睡,为了配合老师只好不断地用力拧自己的大腿,让阵阵疼痛驱赶困倦。每天午饭后,爬在桌子上不到一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有一天午休的时候,大家都爬着休息,而我却毫无睡意,只好拿起手机胡乱地翻弄着,我的手机上除了微信和QQ外,就是那个半个月也过不了一关的“消消乐”,消了老半天一点儿也乐不起来,索性退了出来。打开微信,点击了附近的人,我经常翻看附近的美女,但不是每个都打招呼,太年轻的我觉得没有共同语言,太时尚的我觉得身份悬殊,做微商的我不愿接触,长得丑的又怕影响心情(虽然我也很丑),打一连串招呼后基本都是无人回应,即使偶尔有人加了好友,却也聊不了几句,事实上我根本不会聊天。

        那天在附近的人里翻来翻去,最后看上一个名叫“桑柔”的女子,首先这名字就引起了我的好奇,桑柔,表面意思是柔软的桑叶,而桑叶是蚕的最爱,吃了桑叶蚕才会长大,才会吐丝,才会被用来织就各种华丽的衣物,我猜想这女子可能是个心地善良、以德报怨的幕后贡献者。再看这头像照片,一身黑色的衣服,透露出一个沉默、冷静而又高雅的品质,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却只是简单随意地扎了一下,一副简约的紫色的太阳镜遮住了她的双眼,嘴角上扬,两腮上各挤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略微发福的身材,凸显出岁月的积淀。我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找不到相关的回忆,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对方立马接受了好友验证。

        这位名叫桑柔的女子正在会展中心展销公司的产品,午饭时间偶有空闲,加了好友后,彼此问候一番,然后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后来她开始忙了,不再回话,而我以为可能又没有下文了,我加过很多好友,当对方听说我是护工以后要么是不说话,要么就直接删除了。

        晚饭后,桑柔竟然主动发来信息,我们又聊了起来,她说她也是刚来宁波,跟我几乎同一天到,我算是他来宁波后的第一个朋友,还说她心怀感恩,也想做个护工孝敬老人,然后又对我选择护工表示赞赏。

        过了一会儿她说想去唱歌,问我要不要去,我没有立即回复,我怕是个陷阱,怀疑她是个托儿,因为多年前上过一当:婚前跟老婆冷战时期,有个网友先是友好地聊了几天,然后某天下班后相约一起吃饭,不料却是一顿天价之餐,从此我再不敢随意赴约!

        宿舍里死一般的沉寂,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上班的人都住在医院,只有我们同期还在培训的五个,有俩出去玩了,剩下俩姓张的在里屋“闭门造车”,老张在琢磨着新买的路由器,小张在研究着推拿按摩之术。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相当苦闷!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会一会那可能是托儿的陌生人,万一人家是真心诚意呢?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也不能因噎废食!摸了摸口袋,里面仅剩一红一绿,虽然还有好几张银行卡,但里面的钱加起来还不到十块,心想就算真是个托儿也损失不了什么。

        我给她回了信息,说愿意一同前往,她给我说了地址,我查了公交,十分钟内还有最后一班车,于是洗洗脸准备出门。刚推开门,被急忙走出来的老张拽住了,非要我给他整理电脑,这老张是个十分热心而友好之人,平日里对我也是照顾有佳,我只好无奈地随他进屋,弄好以后,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15分钟,很显然我错过了最后一班车!难道这是天意吗?是老天故意让我躲过一劫?

        我跟桑柔说错过了末班车,她竟然说让我原地等着,她打车过来!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是福是祸,我决定会她一会!

        大概十分钟后,她发信息给我说了一个KTV的地址,让我先打车过去,她随后就到,还说让我叫上宿舍其他人一起玩。我谁也没叫,万一是陷阱我自己载进去就够了!我看了看地址有点儿远,步行过去的话少说也得一个小时,无奈之下只好打车过去,花费了十多块,心疼的不得了!

        到了指定地点后,等了很久不见她来,后来她发信息让我先去订个房间,她已经在半路了。我可不敢订,万一是个局呢?我在大厅的沙发上不安地坐着,突然有点儿后悔,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呗,干嘛跑出来!

        不一会儿她到了,问我在哪个房间,我撒谎说这里没有空房间了,她不信,亲自跑到柜台上去问,那短暂的几秒钟,我的内心极为忐忑,好在我听到服务员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没有房间了!”顿时,心里平静了许多!

        出了门她拦了一辆车,说带我去另一个地方,在车上我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跟照片上差不多,依然是黑色的衣服,披肩的长发,素颜,不同的是脸上多了些许沧桑,我想那照片大概不是最近的。到了以后,她付了车钱,进了店后,她又主动刷了卡,这下我才放了心,至少目前为止我人财无损。

        毕业九年了,去KTV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一次确切地说是第五次。进了包房后,她让我先唱,由于沉寂太久,肺活量下降,声带声色都有了变化,一首歌要停顿多次并换腔改调才能勉强唱下来,而且口干舌燥,颇为不适,心里暗自感叹:我再也不是校园里那个众人簇拥的歌手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啤酒和小吃,小饮几杯后,她清了清嗓子唱连续唱了几首,声音特别响亮,声色也十分动听,我在一旁拍手叫好!而后她示意我接着唱,并一语道破我的要害:“你不是肺活量小,也不是声带受损,而是内心太压抑,太束缚,放不开!出来玩就要忘记一切,要懂得释放自己!”

        只语未言她却熟知我心,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决非等闲之辈!我喝了一杯酒,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来,重新拿起麦克风深情地唱了一曲《如果再回到从前》,自我感觉良好,而后又连续唱了几首,虽仍需停顿换调,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而后我们放下麦克风,聊了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她本名叫珍珠,湖北人,年龄整整大我一轮,婚前一直在工厂里老老实实打工,婚后相夫教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贤妻良母,后来因老公的背叛而离婚,自己抚养一双儿女,为了改变经济状况,她走南闯北,艰苦创业,当然成绩也颇为卓著,辉煌的时候也是个前簇后拥的大姐大!可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苦命人,一场大病险些要了她的命,标致的身材开始走样,强健的身体也日渐虚弱,为了减轻父母的怜惜,她演戏隐瞒了病情,每天抽烟喝酒打麻将,无所事事,父母看了只骂她堕落,而事实上她每天都在跟病魔殊死搏斗!那样的苦日子过了三年,她“无所事事”地花尽了所有钱财,而病情虽然略有好转但并未除根!为了儿女她不得不再次复出,三月初她来到了宁波,这地方并不是第一次来,她对这儿的熟悉度相当于我对三门峡的认识,她在一个熟人那里暂时做个小小的业务员,但她谈的客户却都是些超级大客户,可是公司给她的工资却少的可怜,还时时找茬,处处刁难,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那天之所以想出来喝酒唱歌,是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不想找先前的老朋友,又不想一个人喝闷酒,所以才想到了我,我的的确确是她这次来宁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没想到的是,我一不能喝酒,二不能唱歌,三又不爱说话!不过她并没有失望,反而十分欣慰,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单纯的孩子,就像年轻时候的她!

        她一边喝酒一边对我倾诉衷肠,别的不行,做听众我是专业的。听了她的经历,我突然想到一句诗词:“沧海月明珠有泪”,她这颗珍珠也是凝结了无数的眼泪!可是她却心怀感恩,以德报怨,故而网名叫做桑柔。

        她走南闯北,阅人无数,我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她都能看出我的心思,故而我片言未语她已心知肚明,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感觉特别轻松而自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知己!

        见我不能喝酒,她叫服务员端来茶水,我以茶代酒,与她把酒言欢!她是好酒千杯人不醉,我是浓茶一口魂未归!

        喝一杯酒,唱一首歌,不知不觉到了天亮,在门口吃了早餐后,我俩各自离去,她去会展中心继续展销,我去公司继续上课。

        周末那天她让我陪她去买衣服,我本以为会去什么商场或者专卖店,没想到目的地却是我常去的步行街,而后又在地摊上吃了午饭,跟这样接地气的朋友在一起真是心舒意惬!

        很快,她离开了那家公司,也离开了宁波,她要重整旗鼓再造河山。她说无论如何必须再奋斗至少十年,十年后儿女长大了,也就无所谓了,到时候可以真正的放下一切,任凭命运的捉弄!之后,我们联系并不多,每次聊的也极少,但却是相当的默契,正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每每想起跟珍珠姐的相遇,总觉得是场梦,似乎是老天有意的安排,她告诉我不管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不要愤恨,要以德报怨,常怀“桑柔”之心!她还告诉我,无论出过多少汗,流过多少泪,不要让人看到你的心酸,要把委屈的眼泪凝成“珍珠”,将灿烂辉煌的一面尽情地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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