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班的同学们男女分为四列,沿着操场的跑道缓慢地跑着,这已是第三圈,跑完后就可以解散自由活动。同学们自从上次被“屠龙刀”加罚了三圈,都心有余悸,再也没有谁敢做什么小动作,所以队伍一直整整齐齐,不见丝毫散乱。哪知第三圈还没跑到一半,队伍中间忽然有人停了下来,然后前面的同学毫不知情继续向前跑,后面的同学猝不及防和中间的几个同学撞成一团,队伍立刻大乱,同学们都赶紧停下,这才发现一个女生捂着小腹蹲在地上,脸色苍白,痛苦地紧皱着眉头。不一会儿她身旁就被同学们围得水泄不通,大家纷纷询问:“何玉娟,你怎么了?”“是肚子痛吗?”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我……我没事的。”何玉娟身材高挑,相貌清秀,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她性格有些内向,见那么多同学围着自己询问,脸上不禁一阵发烧,想要站起身来,立刻觉得小腹一阵绞痛,身子软了一下差点跌倒,幸好旁边的两个女生反应快将她扶住。这时女生们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学习委员魏北花上前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何玉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魏北花就扶着她说:“同学们让让,何玉娟感冒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我扶她去亭子里坐一会儿。”
同学们纷纷让开道路,班长任连山却上前说:“等等。”
“什么?”魏北花诧异地看着他。
“我看何玉娟疼得那么厉害,应该病得不轻,该送去医务室检查一下。”任连山一脸正色。
魏北花有些哭笑不得,她了解任连山,这是个只知道读书和听老师话的乖孩子,怎么可能明白何玉娟腹痛只是因为生理期,但又不便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跟他解释,只得说:“你放心吧,她没什么的,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任连山很是倔强,担忧地看着何玉娟说:“不行,你看她疼得脸色都白了,搞不好是阑尾炎呢,得马上送去医务室才行。”
“哟,你还知道阑尾炎啊。”魏北花被他气乐了,朝何玉娟说:“我跟这个死脑筋说不通,你说你是想去亭子里坐坐还是去医务室?”
“去坐一会儿吧,我没什么事儿。”
“何玉娟,你气色很不好,我觉得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任连山还在坚持。旁边的同学们几乎都已明白何玉娟肚疼的原因,纷纷在旁窃笑,不知是谁怪声怪气地说:“嘿,现在严重得都要去医院了,等会恐怕得直接送ICU了吧。”
同学们轰然一阵大笑,任连海这才发觉有些不对,但又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只是涨红了脸不再说话。魏北花扶着何玉娟向教学楼后的亭子走去,路上恰好遇到正走过来的屠仲秋,就向老师汇报了刚才的情况。屠仲秋挥挥手让她俩去了,然后缓缓迈步走了过来。同学们吃一堑长一智,赶紧重新排好了队列。屠仲秋看着他们满意地点点头,说:“嗯,虽然刚才乱了一下也情有可原,这一圈跑完你们自动解散吧。”
同学们松了口气,又跑了起来。李跃进一伙一直喜欢站在体育课队列的最后一排,一来因为他们都很高,二来方便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张文自从加入这个小圈子,也悄悄和一个同学换到了后排。跑了几步罗兆业就忍不住低声说:“哎,你们说任连山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连女生来那事儿都不知道?”
“他应该是真不知道吧,你看他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别说和女生,男生都没怎么来往呢。”杨宋一贯地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初中的生物课上有讲这事儿啊,他既然那么爱学习,怎么会没看过?”罗兆业又提了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
“那不一样,书上只是大概提了一下痛经这回事,他又没见过真正的痛经是怎样的,这就是理论和现实的落差吧。”一直沉默的李跃进替任连山解释说。
罗兆业立刻像发现了一只雪白的乌鸦一样惊奇:“我的天,世界上居然还真有这么纯洁的人。”
他话音一落,刘凡突然插话问:“喂,跃进、造孽,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呢?何玉娟刚才到底怎么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呢。”
“去你的吧。”大家不约而同地对他竖起中指外加几双白眼,刘凡却置若罔顾,誓要将“装纯”的行为坚持下去:“哎,你们怎么能歧视我呢?我是真不知道啊,凭什么任连海不知道就是纯洁,我说不知道你们就不信。哎哟,跃进你他妈轻点……”
他们五个早商量好了这节课打篮球,因为五班恰好这节也是体育课。罗兆业还记着上次被抢了个三分球,致使己方输掉比赛的仇。所以解散后立刻就飞奔去体育用品室拿了个篮球回来,他们在篮球场上胡乱投了几个球,五班也解散了。罗兆业扯着嗓子冲他们喊:“欧阳海,陆林,过来打球。”他嗓门大得喇叭似的,把五班全体都吓了一跳,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向这边看过来,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才各自散去,只有五男四女仍在原地商量了会儿,然后向他们走来。当中那人最高,有一米八几,剃着精悍的平头,名叫欧阳海,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说不上帅但也不难看,只是那不大的眼睛偶尔透露出桀骜的神色,让人不敢小觑。他也是个富二代,父亲欧阳健早年在南溪经营家具生意,但一直只是赚点小钱,直到九零年代末靠做某火热全国的保健品在川东北区域的总代理,才开始真正发达起来。现在欧阳健名下的金阳光家私已是本地最大的家具生产商和销售商,拥有三家位于市区各个地段的大型家具商场,资产数千万,在六中05届的学生中唯一能和李跃进比家境的也只有他了。
欧阳海在五班也有一个自己的小圈子,和他交情最好的就是走在他旁边的陆林。陆林有些矮且瘦,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只是“清秀”得有些过了分,尤其是一对细长的眉毛让人看起来有几分女人气。也不知是他有意在别人面前加深这印象还是为了赶时髦,在右耳上穿了个亮晶晶的耳钉。张文一直不大理解那些打耳钉的男人,但他的前桌大嘴巴侯莹莹却是陆林的忠实粉丝,时常唠叨什么他打着耳钉真帅之类的话,当然也免不了八卦他的各种信息。张文坐在她后面总是被殃及池鱼,被迫听了不少,比如陆林的家里也很有钱,陆的外公早年当过县长,陆母如今在市教育局当什么主任,陆父一直做着各类文具生意,而且他和欧阳海从小学就是同学,两人好得几乎穿一条裤子,为了能住得近点,陆林再三央求父母在欧阳海家的高档小区也买了一套房子,而且就在欧阳家楼下。至于学习成绩方面,欧阳海算是中等,陆林则是中等偏下,当然,这是相对于一般初中而言,自从进了六中而且还是火箭班的五班,靠关系进来的这对哥俩儿总是在后十名之内徘徊,但这丝毫影响不了陆林在侯莹莹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她甚至觉得陆林唯一的缺点就是家里太有钱了,不然她和他说不定也能演绎出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唉,这世俗的世界啊,非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吗?”
张文至今还记得侯莹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那幽怨的表情,只觉得一阵肉麻,赶紧打断思绪打量其余三个男生,见他们要么长相帅气、要么气质不凡,又都穿着名牌,显然家境不错。而那四个女生环肥燕瘦,各有姿色,尤其是紧跟着欧阳海的那女孩儿一米七的个子,面容俏丽,虽然比不上凌倩,倒也有另有一种美艳,尤其是她浅蓝色的T恤胸口两处高高的隆起,瞬间秒杀同龄的大部分女生。
罗兆业用手肘轻捅刘凡,低声说:“啧啧,你看邓彤那胸,你说她怎么就看上了欧阳海这小子,欧阳海真他妈有福气。”
刘凡想到他刚刚还装情圣说什么“爱情不是好色,而是我想和你一辈子困觉。”忍不住向他竖起了中指。
欧阳海一伙来到球场,就脱下外套递给后面的邓彤,陆林等人也纷纷把外套和身上的饰品摘下来交给三个女生,然后她们自动退到了球场外站着。
刘凡搂着张文肩膀冲他们说:“这是我们新加入的兄弟,所以这次还是五对五,其他的一切都按老规矩玩。”
欧阳海扬起下巴点点头,于是双方的队员纷纷就位。这是张文第一次和欧阳海他们打球,这个五班的“小圈子”显然是李跃进他们的同类,双方都那么个性张扬,不可一世,却都有着各自的资本。欧阳海打球一看就是常玩的那种,运球神出鬼没,投篮十有五中,而且打法也非常凌厉,完全是进攻招数。其余的四人除了陆林有体力较弱的毛病,实力和相互配合方面都很厉害,显然是长期磨合的结果。窥一斑而知全豹,打了一会儿张文就明白罗兆业他们上次为什么输了,即使现在有了他的加入,双方实力也在伯仲之间,这反倒激起了他的兴趣,打起十二分精神投入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