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荡第三十七章一一一露天电影进乡村
诉衷肠,电影情缘。
晚餐未等碗来收,快步踏清秋。斜阳还照山底,树上鸟啁啾。
观电影,喜眉头,紧双眸。呼朋引伴,夜半归时,睡梦悠悠。
有人说,时间是无声的审判官,过尽千帆后,它把错过的留作风景,经典的化为记忆。
上世纪70年代,物质匮乏,信息闭塞,乡里人除了田间劳作,业余时间除了邻里聊天,就是听听广播来打发时间,有收音机的家庭都很少。娱乐方面最高兴的事,就是到村里看露天电影了。
每当有电影播放的时候,村里的大喇叭在下午便高音通知:“喂喂!各位乡亲们,今晚在大队部有电影看,请大家早点吃饭后来看电影啦!”,并且过半个小时再三地通知。
听到这个通知,最高兴的就是小孩子与年青人了。小孩子爱热闹,和家长同去看那人山人海的盛景,还可以向家长要几分钱买瓜子花生吃,至于电影情节倒是其次,盯着屏幕上的飞飞武打感到好玩。那个年代,就算小孩子淘气,与大人走散了,也从未有过小孩子丢失的现象,都是附近的人,全村的娃基本上都认识。
青年喜欢看电影,主要是图个气氛。电影场是青年男女谈恋爱的最佳场所,那时候的人思想保守,很少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连牵手都感到害羞,若是两个人单独到城里电影院看场电影,那么这个亲事基本上成了。
少年与中老年是真正看电影的主力军,对电影情节有着热切的追求,少年也会跟着青年的屁股后面跑,村与村之间打群架时有发生,多半是村里的美女被外村的青年约谈而引起的斗争。
直到80年代,广大农村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文化生活都还十分贫乏,看露天电影成了那个年代农村人最大的期盼,最大的乐趣和享受,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如此。
每个乡镇都有专门的放影员,我们乡的放影员叫雷光文和陈情达,放电影有各个村预约,也有私人请放影的。村部大约一两个月请来放影一次,有义务公影,也有公家庆贺的,如村里考取了一个大学生,村部会请陈情达先生来大学生家门口放两场电影,那可是莫大的荣誉。至于私人请放电影,一般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在红白喜事的时候热闹一下。
我们村的放影地点一般在村部或是村小学,在泥地上插上两根竹竿,或是直接利用相邻的两棵树,挂上白色的幕布,放好音响,架好放影机,那个很大的电影胶片如老式磁带一样,两个轮子转动,发出“嘶嘶”的声音。
露天电影最主要的原理是“视觉暂留”,科学实验证明:人眼在某个视像消失后,仍可使该物像在视网膜上滞留0.1一0.4秒左右。电影胶片以每秒24格画面匀速转动,一系列静态画面就会因视觉暂留作用而造成一种连续的视觉印象,产生逼真的动感。电影是人类史上重要的发明,它借助了照相化学、光学、机械学、电子学、力学等多门学科的知识和原理。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电影种类很多,有武侠片、战争片、喜剧片、爱情片、戏曲片、动画片、神话片、侦破片等等。而我们在80年代最主要看的是武侠片与战争片。
农村电影也曾讴,
武打战争占主流。
聚镜凝神目不转,
归时夜静月儿羞。
小时候我们可喜欢看电影了,每当听到放电影的通知,我们便飞快写完作业,然后飞快地吃完晚饭,傍晚时分,搬着小板凳跑出去,早早地到放影场抢位置,那时候才刚挂好幕布,放影员还在试机,银幕上斑斑点点,偶尔有人头晃动。
我小时候看过的电影有《少林寺》,《南拳王》,《大刀王五》,《木棉袈裟》,《神鞭》,《武当》,《侠女十三妹》,《八卦莲花掌》等,被主角的高超武功深深折服,被他们的侠骨柔情深深感动,常常幻想自己有那么高明的武艺来保家卫国。
印象最深的是电影《少林寺》,从亲情到爱情到友情,再到普度众生,从个人私情到天下苍生,一部电影包含了复杂又真挚的情感。《少林寺》在那个年代所引起的轰动,是空前绝后的惊艳,一场场混战的武打场面,血腥场面,悲壮场面,以及最后血洗少林寺的场面,无不震撼着在场所有观众的心。那时候这部电影久看不厌,乡村各处追剧反复观看成了风潮,很多人走十几公里去看电影,漆黑的晚上打手电筒或是点火把回来已是半夜了。
《少林寺》是由中原电影制片公司制作的一部动作电影,由张鑫炎执导,薛后,卢兆璋编剧,李连杰、于海、丁岚、计春华、于承惠联袂主演。1982年在香港上映,一举打破香港功夫片历史最高卖座记录,当年转入内地公映,一毛钱一张的电影票创下1.6亿多的票房,在日韩等国也都创下了当年的票房记录。按当时的票价,现在的10亿8亿的票房只能算跟班小弟。
该片讲述的隋唐年间,著名武术家神腿张抗暴助义,遭王仁则陷杀,其子小虎幸被少林武僧昙宗救出,小虎为报父仇,拜昙宗为师,取名觉远,习武少林,并落发为僧的故事。觉远的扮演者李连杰一炮而红,他的武打功夫,技惊四座,那一年,他才11岁,到现在36年后,他依然是最受欢迎的功夫明星之一。
《少林寺》的播出,甚至引发了全民习武热潮,各地武师带徒盛行,且时常有打架斗殴的事件发生,就连我们才上小学的少年也用木头自己削成了刀枪“呯呯”地战斗不绝。坊间传言,83年的严打,源头就是《少林寺》引发的青年彪悍人生之剧情,政治因素也好,社会风气也罢,可能多少有些牵连。
江南的春风,吹皱了老部荡的湖水,吹绿了沿路的杨柳,吹黄了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吹红了桃林,也吹白了当年少年的鬓发。岁月的马车渐行渐远,一路行来,在那深深浅浅的轨迹中,欢喜与忧伤的,坚守与放弃的,随着那风沙雪雨,留下多少喜悲的回忆。
记忆中的露天电影,两根竹竿支起的幕布,中场换片时屏幕上挥手的手指与摇晃的脑袋,熙熙攘攘的人流,轰轰闹闹的禾场,遇到下雨随时撤退的观众,散场后满地的纸屑与瓜子壳甘蔗皮,这一切是那样遥远而清晰。现在花数十元坐在舒适的电影院专心观看高清的电影,反而缺儿时看乡村露天电影的那种纯粹与感动。
风华如梦轻吹去,怅吟新诗句。岭南终是客游地,城头落日难把愁绪寄。马鞍山外长江水,印证多少泪。当年景物酒中觅,海角天涯犹唱塞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