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有点感触。
白天收了一床贫血原因待查的患者,处理完后,心里有点懒懒的,不想写病例,于是拖到了晚上。待找家属签字的时候,我学生用疑问的语调说可能家属不会写字。想想也是,到目前为止,老人身边并没有出现任何年轻力壮的人,处于花甲之年,会写的可能性很小。
“评估表我填了,你代写,然后让他按手印。”埋头又开始整理病例。
不一会儿,一先一后,走进课室。我抬头看向她,青丝隐约可见,一团和气,目光中带着丝丝不安,看向了我。我笑着开口道:明天要去做检查,最好找你的子女来医院,要不然你一个人,可能会很吃力。
“我找不到人啊。”眼里有丝丝委屈。
“你女儿儿子呢?”
“女儿在外地,儿子不会管我的。”
“啊?是不是你给的钱多了?你们家不是在……”家处于我们这边拆迁地带,我只是随口猜测。
“没有,他就是不管我,只要一喝酒就打我,打的我都入院把脾脏割了。”
“那你儿媳妇呢?也不管你?”
“别提了,我儿子都听她的,连虐待我,都是她指示的。”
问到这里,有点尴尬,感觉话题应该停了,恻隐之心有,但明白爱莫能助,于是来了一句:“哎,家家都有本难念得经。”
低头,又开始手头的活。
这时,又️一位家属推门而入。
“医生,我们家老头子他肚子痛,还恶心呢。”
“哪一床?”
“32床。”
“好,你先等下,我看看病例。”
“他在楼道里,要不我叫进来你看看?”
“好,那你叫进来。”
看完病例、化验单后,对于病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询问并查体后,给出了相关的处理。嘱咐她去超市买卫生巾,去药房拿药。
“药房远不远啊,我怕。”一笑,露出了发黄的牙齿,看着她的大腹便便,我也笑了,你怕,你有什么好怕的?老人也怕?
“就在医院门诊一楼,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回以同样的笑,心下顿生好感。那些话放回了心底。
想到,还有两床病人需要取药,于是打发学生顺便把她的药也给取了。
其实,类似的情况隔三差五总会遇到,老两口相互陪伴着来医院看病,像取药、做检查这些事情,最需要腿脚麻利的人时,子女们都不在身边,这时我的感触最深。
我常常在想,要是妈妈还活着,而我在外地一时间又回不来时,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的吧?妈妈不识字,医生也会让别人代替她签字的吧?妈妈肯定也会笨拙的问医生药房在哪里?我找不到药房之类让医生难堪的情景吧?
那么那个医生会怎么做?会很有耐心的告诉她还是有点厌恶的一口回绝她。这里厌恶,我很是理解,医生当久了,脾气自然比一般人会躁些。而今天我就是那个医生,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自己跑腿去拿药,使唤学生去拿药,解燃眉之急而已。最主要的根源在哪里?怎么解决?
社会的生存结构早已发生变化,空巢老人、留守儿童举目皆是,你改变不了什么,连你自己也不是想着往外走吗?你还想改变什么?说父母在不远游,太虚了。一颗不安分的心,被父母绑住,会永远留下遗憾,一颗留有遗憾的心,怎么快乐?那种不甘心或假装快乐的丧气会永远围绕着我们,进而波及身边的人,这也应该不是我想看到的。
老板说,她早就想清楚了,子女有子女的路,我有我的路,我们并不能处处依靠着他们,所以我能做的就是自己努力工作赚钱,然后养活自己。这一番话虽然通透,然我佩服,但也有担心。
做为一名有血有肉的医生,我只能做这么多。
做为老爹的女儿,我只能想好所有的可能性以及提前准备好处理措施。
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听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