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剪果
离李英家两里多的一个地方,有一个超过一百多亩名叫知青场的柑桔场。从字眼上看,很好理解,就是过去知青上山下乡工作生活过的地方。
这知青场自知青返城后,原先管理知青的场长转身就变成柑桔场的场长,并且一直混到柑桔场破产。
柑桔场的一百多亩土地,是李英所在的生产队和邻近的两个生产队为响应和支持当时上山下乡运动而划出的。
本来,知青返城去了,划出去的土地就应该回归原土地所有者,但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场长,不知他用了什么计谋,竟把持知青场十几年,侵吞国家财产,中饱私囊,并用非法所得谋私利;他的八个子女,个个都被他转成非农业户口;农场内的建筑物成了他家的出租屋,出租所得都归他所有;他还利用非法得来的钱财走后门,把几个子女安排到林业局公路局水利局学校……,他还包养了几个情妇,实打实的只手遮天,无法无天。
李英父亲也在知青场呆过,那是那个知青场的场长出事后,作为管理几个村的片长被委派去知青场顶替场长管理知青。不过,李英父亲没呆多久,被抓的原场长被放出来后,李英父亲主动辞职,原因是原场长是李英父亲的叔伯兄弟,李英父亲不想被记恨,况且他还有片长这个职位,他不想干既累且得罪人的工作。
李英父亲实在太老实了,他干过很多有权的工作,从组织部长到民兵排长,从片长到生产队队长,直到辞去生产队队长,他都没贪过。他总是说自己是一名党员,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能留污点。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李英父亲反对李英去柑桔场剪果,而李英母亲却怂恿李英去剪果。
“何必去看人家的脸色呢。”李英父亲说道。
“又不是白干,人家一天给五十块钱呢。”李英母亲说道。
“阿伯!你为什么反对我去剪果呢。”李英问道。
“阿英啊!你不知道,阿伯以前在知青场受的气。”李英父亲说道。
“啊?还有这样的事?说来听听。”李英说道。
“你们不知道啊,那时我去知青场做场长,别说累活脏活要自己亲自动手做,还管不了人,人家没把咱当回事。特别是有一次,知青场砍甘蔗,原场长的几个女儿竟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的脸前辱骂你阿伯我,半点都不把你阿伯我放在眼里。”李英父亲说道。
“你得罪人家了?”李英问道。
“没有,是她们明目张胆的偷甘蔗,我作为领导,虽然是顶替的临时的,可我也不能当作没看见;我当时喝令她们放下甘蔗,她们不仅没放下,反而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不知道,我的小名就叫狗子,你说我多尴尬,多窝心。”李英父亲说道。
“老头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你翻出这些破事来干什么?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李英母亲黑着脸说道。
“哎呀!你俩老吵什么呀?说剪果的事就认认真真的说剪果的事,不要跑题,不要扯别的事好吗?”李英见父母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出声阻止。
李英不知听哪一个的话好,父母就像左右手,哪一个都要关照到,不能讨好一个伤害一个。正当李英左右为难之时,李英的婶娘来找李英母女一起去知青场剪果。
“阿英!阿英!吃过早饭了吗?”李英婶娘人还没进院子,大嗓门便像扩音器般传来。
“吃了!吃了!正等着你呢。阿伯!阿奶!婶娘来找我一起去剪果了,你们别争论了,我去剪果了。”李英边大声应着婶娘边又对父母说着。
锁在井台旁一棵大树下狗屋里的大黑狗黑仔,听到李英婶娘的大嗓子声音,便使劲的叫着扑着,把锁链扯的哗啦哗啦哗啦的响。
“黑仔!别叫!是自己人”李英向黑仔喝道。
黑仔好像不满主人锁住它,不仅没有停止吠叫,反而吠的更凶更起劲。
李英没时间理会黑仔,出门跟婶娘剪果去了。
因是大果园剪果,请的人不仅多,而且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一大早,通往知青场的大小路上,赶路的人络绎不绝,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步行的,骑车的,都在争先恐后的往果园赶,生怕迟了被別人占了好的地方好的果树。
没剪过果子的人也许不知道,要想剪的果子多,要想剪果子的速度快,要想节省挑果子的距离,就必须的有好的果树,好的地点。
这里的好的果树,好的地点,指的是哪个方面呢?归纳起来,就是果树不能太高,结的果子要多,剪果子的地点要跟收果子的地点距离近。
李英和她的婶娘跟着涌向柑桔园的人潮进了柑桔园,就像集市中最热闹的猪仔行一样,这些剪果子的人们呼朋唤友,高声喧哗,那阵阵的声浪,吓跑一众正在果树梢高声欢唱偷吃果子的鸟儿们。
李英和婶娘运气不佳,好的地点已被人捷足先登,她们只好去距离收果点很远的地方剪果了。
不知是距离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李英和婶娘剪的桔子树既高且结的果子又少,这是缺少管理缺少修剪树形的结果呢?还是因为距离远,每次做工吋,果农们刻意少理或不理的结果呢?
随着剪果人的喧哗声的消失,果园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咔嚓咔嚓的剪果声。
柑桔场这次请人剪果改变了以往的按天计价,现在是多剪多得。
李英和婶娘合伙一起剪果子,她们先把低处的桔子剪掉,然后爬上桔子树上去剪果子。随着果剪的咔嚓咔嚓声,被剪的桔子像下冰雹一样纷纷砸向地下。
“哎呀!你们不能这样剪果呀!这样会把桔子砸坏的。”一个声音突然传到李英和她婶娘的耳中。
正沉浸在剪果中的李英和她的婶娘,被突然的叫声打断了剪果的动作,她们叉着桔树枝的两条腿忙从摇摇晃晃的桔子树侧枝上移到桔子树的主干上来。
“太高了,又没有带篮子来,没办法。”李英婶娘说道。
“你可以拿果筐上去摘呀!”来人中的一个女的说道。
“如果不拿果筐上去采摘,就不要摘了,这种半空落石的采摘方法,一定要制止,要不会败坏我们果园的名声。”来人中的一个男的扯着官腔说道。
“场长说的对,你们两个快下来拿果筐上去摘。”另一个男人拍马屁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这就下去拿果筐”李英婶娘忙说道。
三个桔子场的领导前脚刚走,李英婶娘后脚就把手里的果筐扔了,嘴里吐了几口唾液,还不忘骂道:“呸呸呸!摆什么官样,鼻屎丁点大的官,也到老娘跟前来摆威风,呸呸呸!”
李英见自己的婶娘连吐唾液带骂的,不由得笑道:“婶娘!人家在跟前,你不敢骂,人家走了,你倒放起马后炮来了。不说了啊!咱们剪果,別废口水”
“对!对!对!咱废那口水干嘛呢,剪果!剪果!剪果。”李英婶娘边说边又爬上桔子树剪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