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横横丨横
（17）闲花落地听无声
颜家绣坊 富悦堂
自朱拂玉就着拂月堂的名字发难后，方梦便连忙叫人摘下了匾额，请云展重新拟了：富悦堂三个大字，吩咐人重新做匾额去了。
是夜，云展独自一人在富悦堂的二层长廊上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不多时，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云展扭身望向楼梯口，方梦款款走了过来。
“近日绣坊真是热闹！”方梦走到云展身旁，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之意：“我不过去了趟京师，回来后竟有些看不懂了。”
“大明最有权势的人都聚在这小小的绣坊，利儿也有些看不懂了。”云展声音没有往日的温和，有些阴冷。
“利儿，你还在怨我让剑一杀了栾青华？”方梦皱起了眉，说道：“你这样不懂事，对得起你父王的在天之灵吗？”
云展不知如何应答，只得默不作声。可脸上却如挂了一层霜一般冰冷。
“李亦木！”方梦说起这个名字时，冷笑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梦见云展不吭声，又咄咄逼人地说道：“我费尽心思建立万杀门，为你培养了十一暗卫，教你武功，助你光复安南，这一切，都抵不过那两个女人？”
“若有复国那一日，您功不可没！”云展声音更冷了一分，此刻他的气场突变，有了一丝上位者的威严，转过脸来望向方梦，目光锐利而平静：“至于她！您若看着不顺眼，随意处置便是！”
方梦头一次见云展如此，先是吓的一愣，随即欣慰地笑了起来：“很好！这才是我安南皇族该有的态度！”
对于方梦的夸赞，云展根本不以为意，开口问道：“黎秀寻到了吗？”
“这个不急！有大明的两位皇子在前替咱们办事，我们只需静待佳音即可。”方梦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
正式谈完，送走了方梦，云展微微叹了口气，轻喊了一句：“剑一！”
剑一如鬼魅般闪身而出，走到了云展的身后附身说道：“在！”
“我明日就离开这里。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云展问道。
“全力保护栾姑娘，助其查明真相！”剑一沉声答道。
云展点了点头，示意剑一离开。
曾经有过许多个时刻，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偏居一偶，会有着疼爱自己的丈母、心爱的妻妇。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个雨夜，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他何尝不是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想起自己做下的一切，夜不成寐。他不会心怀侥幸认为可以欺瞒一个人一辈子。他自信可以一辈子带着温润地假面，可独独对着她，他不想伪装。
想到此处，云展握住了自己衣袖，静静地闭上了双眼。那一刻，那个带着雨后泥泞味道的石板路，那个绿荫从中的碧色小径，他隔着衣袖牵起的她的手，如此的美好。美好的让他即使带着疼痛，也不想忘记。
颜家绣坊 早梅院
第二日清晨，栾欢月和林凤才出了院门，就见一脸怒色地颜少兴向自己走来，一把抓住了栾欢月的手，低声说道：“你过来！”
林凤望着颜少兴的恼怒地模样，本还是一愣，但随即便悄悄地追了上去。
早梅院拐角处，颜少兴放开抓着栾欢月的胳膊，运着气很是激动地说道：“先生走了！被你气走了！”
“我不信！”栾欢月一愣，微微思索了片刻后说道：“他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离开。”
“你！”颜少兴见栾欢月说的言之凿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答，问道：“先生同你说了要离开之事？”
“我与他自幼相识，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栾欢月看不惯颜少兴这幅模样，和颜秉诚在性子上极为相似，转了转眼珠又说道：“是不是你太过愚笨，把他气走了，反赖在了我的头上？”
“你莫要胡诌！”颜少兴毕竟还是个少年，见栾欢月胡搅蛮缠，气呼呼地说道：“明明就是你朝秦暮楚！不知廉耻地抱了先生，又去勾引皇子！”
“我就是不知廉耻啊！你知不知道先生有多喜欢我这么不知廉耻地模样！”栾欢月懒得和他解释，说完话，掉头便离开了。
林凤躲在暗处，见栾欢月趾高气扬地离开，眼底闪过一丝恨意，紧紧地捏着拳头。
颜家绣坊 映荷堂
连着几日，二皇子都召见栾欢月，可栾欢月却一直拒不肯去，日日不拉地按点上工。众人议论纷纷，觉得栾欢月这幅倨傲的样子迟早会被二皇子厌弃，都和她保持起了距离，生怕一朝出事受了牵连。
这日，麻荣青与朱嬷嬷远远站在长廊望着绣坊里的栾欢月。
“这个李亦木，真是不知抬举，难道她不怕这么欲擒故纵下去，会被二皇子厌弃吗？”麻荣青见栾欢月镇定地绣着花样，不禁起疑。
“看着是个机灵的，谁想到竟然这般油盐不进。”朱嬷嬷冷笑了一声。
“您待她不薄，她却是个吃里扒外的，那凌落云明明受了伤，她却遮口不提！”麻荣青想起翠儿回禀地情况，越看越有些恨恨。
“想要明哲保身，也要看看有没有这样的身份！”朱嬷嬷听后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转身离去。
陈雪走进绣坊，四顾环望了一圈，见栾欢月正心无旁骛地坐在角落，安静地绣着东西。走到了她的面前：“李绣娘，你有空吗？”
栾欢月放下手里的活，与陈雪走出了映荷堂，站在一墙角处。栾欢月冲陈雪温和地笑着：“雪姐姐，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闹出这样大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陈雪责备地望着栾欢月，见她没有搭腔地意思，复又说：“是舍弟听了些风言风语……不放心你，特意叫我来瞧瞧你。”
栾欢月低下头，陈雪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说：“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多谢雪姐姐的关心！”
“你的心境倒是平和！”颜少兴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在陈雪和栾欢月两人中间站定。
陈雪见颜少兴来了，不好再与栾欢月多说什么，见礼后离开了。
“偷听姑娘的闺房秘话！不知廉耻！”栾欢月白了颜少兴一眼，转身要走。
“云先生给我来了封信，他突然有些急事，要去京师一趟。叫我同你说一声，好让你安心！”颜少兴把一封信递给了栾欢月。
栾欢月接过信，细细看着。信上提到她的不多，很快便看完，将信还给了颜少兴。
再回映荷堂时，许久未与栾欢月说话的林凤走到她的面前，冷声道：“我倒不知你有多少狐媚手段，勾搭完二皇子，又来勾搭少爷！”
栾欢月知道搭腔也会被奚落一番，故作听不见，低头打算接着绣绣品。林凤见她不搭理自己愈加恼怒，扬手便打掉了栾欢月的绣品，又推掉了她桌上的东西，不解气地在地上踩了几脚。周围一干人聚成一团，却无人帮腔。
栾欢月站起身平静地看着林凤，开口说道：“就算少爷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
林凤见栾欢月如此说，气地胸脯起伏了好几次，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在映荷堂里生事，你们是活腻歪了吧？”朱嬷嬷闻讯赶来，指着风暴中心地两人骂道。
麻荣青与凌落云也随即赶到。
“罚你们在映荷堂门前跪到天明！”朱嬷嬷见人都来了，清了清嗓子，暗示身后两个老妈子把两人压到映荷堂门口。
“挨打是她，怎的还陪着一起跪？”凌落云见栾欢月脸上的掌印，冷声问道。
“淩姑姑从不攀炎附势，说话最是公允！”麻荣青笑眯眯地‘帮腔’：“虽然是李绣娘有错在先，但怎么说，她也是二皇子的人，要不就罚罚俸银算了！”
“一日在我颜家绣坊，就还是我颜家绣坊的人。我绝不会因哪个身份娇贵些，就偏帮谁！”朱嬷嬷说完，冷眼看了凌落云一眼，见她转身回了绣坊，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个老妈子拉着挣扎的林凤和平静地栾欢月两人，到了映荷堂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