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欲瞬息亦如死,精神永恒方如生
——论红柯《长命泉》中的生命意识与精神永恒
作者介绍:红柯,原名杨宏科。另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有小说集《太阳发芽》,《黄金草原》;长篇小说《西去的骑手》,《大河》,散文集《敬畏苍天》等四百多万字。获首届冯牧文学奖,第届节鲁迅文学奖;首届中国小说协会长篇小说奖,第九届庄重文学奖。
作品介绍 :文坛“西部骑手”红柯遗作,一部书写人性之殇的作品,延续了红柯一贯的写作风范,写现实入木三分,写人性鞭辟入里,写历史汪洋恣肆,写生命磅礴壮美。在物质与精神的战斗中,他不断地挣扎着,凝望着。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中,作品围绕少年王怀礼患隐性疾病被拿人的苏干事清楚出校开始,以王怀礼的母亲为儿走上赎罪之路,在关中大地上孑孑独行;再观山的另一边,踽踽独行的地理老师以一首哈萨克《长命泉》神话,让王怀礼起死回生…………这本书蕴涵了太多的死亡与新生,在这里,死亡并非绝对的终结……
闲谈:在长达几十上百年的近代社会中,陕北大地诞生出了一大批杰出的文学作者,诸如陈忠实,路遥,贾平凹等是其中的突出代表,而红柯先生,并没有这些前辈们出名,甚至是现代的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但他确实是陕西文学的一个开创性的人物,文学陕军们代表着乡土农耕,家族宗法的一条明线,而红柯则是“文学丝绸之路”这条暗线的祖师爷,纵观红柯这些文章中,可以很清晰的发现,他的作品风格脱离了以往深沉苦涩的陕西文学,新添了一分来自千百公里雪山上的纯洁,轻盈与博大。大生命观下——野蛮与生长的交织 在红柯先生的诸多作品中,不论是小说集,还是散文篇,都贯穿了一个重要的观念——自然泛灵。 “万物纷然如牛毛,天地之生人为贵,人生难得如麟之角,人死后入长生地,长出青草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这句话可谓是整本书的精华概括,作品中的边地女教师在护送学生的路上遭遇风暴死去,但她的灵魂却寄存于风中,最后在一位关中的小学女教师身上重生这是精神的传承;王怀礼母亲年轻时遭遇战乱饥荒,于逃难路上食昆虫观音土而活,当其死后,她的灵魂却汇入万物的灵气之中,她的音容相貌又借花草昆虫重现,在树林花草中永生,这种生命观,是在死亡后的新生,有着延续性和关联性,更是映射出了世间万物的一份真灵,这万物不单只生命体,也囊括精神体,他们与困境中破茧,与烈火中涅槃,最后降落在自然万物中,野蛮生长。 但我不禁发问,是什么原因让得红柯诞生出这一理念,回过头看红柯的一生,他在新疆生活了长达十年之久,而后又迎来了社会新旧交替转换,目睹了时代下的众生相,我想,在这其中,可以探寻到答案了,首先我们可以把目光放到环境上,新疆那连绵的雪山,草原,戈壁,远远望去,人是多么的渺小又是与自然多么的和谐,这一想法烙印在红柯的脑海中,这一相互依存的自然模式使其萌发了崇尚自然,敬畏生命的观念,同时也在他的心中种下了一朵洁白无暇的雪莲,但是,人总是要进入社会的啊!正值新旧交替的年代里,红柯出去了,也改变了,他目睹了什么是人性善恶,什么是底层人民的挣扎而活,不管是身处何位的百姓,他们都在为了生存而“野蛮生长”。 自由随性,守道崇礼,稳步慢行,是谓生长;逾矩乱伦,背道离德,急于求成,谓之野蛮。任何人都有这两种属性,这两者相互依存又相互对立,时而并行不悖,时而激烈碰撞,最终又在生命中统一,王怀礼的野蛮是敢于冲破束缚,追求自由,而苏干事的野蛮是破坏,是肆虐,是压制。透过这两者亦可看出整个时代的缩影,底层为了自由与美好而向下扎根,守道崇礼,顶层的少数群体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向下压制,遏制那些具有积极意义的生长力量。他们害怕失去,所以他们选择野蛮。 在红柯的生命观中,人的生命是脆弱的,本书所提到的多起死亡事件更是凸显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在不可预测的命运下,生命可能随时消失,但在红柯的视角下,这只是一种物理终结,而不是生命的终点,纵使人死后,其精神亦可延续,亦可在与自然相融中生长。
神性人性下——爱欲相冲的情感表达 在整本《长命泉》中,神性与人性更是一览无遗,诸多超自然元素以及自然永恒构成神性,苏干事的欲望与怀礼母亲的爱对比则构成了人性。 作品通过王怀礼被苏干事拿人出校的情节,深刻地揭示了现实中的不公和人性的复杂。这些因素往往将个体生命推向困境,甚至带来一种“死亡”。然而,这种“死亡”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终结,更多体现在精神层面的压抑与绝望。在作品的最后,何乐模以一种颇具讽刺性的方式,对中国那根深蒂固的强权和高位政治进行了总结:“中国帝王跟炼金术一样从三千美女体内提炼道”。以往红柯设置的性治愈药方,对这些陷入精神荒芜的“活死人”已然无效。在山的那边,人们沉浸在爱欲相融的自我诉求中;而在荒芜戈壁的这边,可怜的人们为了生存拼尽全力。
这一社会在红柯的笔下虽然充满了冰冷,但是他对“爱”的能力却从未怀疑过,《长命泉》将爱扩展至母爱,圣母之爱。“母性就是一种宽容,一种挚爱,一种无边无际的广阔,一种至死不悔和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母爱这一伟大的情感则成为了拯救和赋予生命意义的力量,刘邦从商於之地入关,称王必须走过华胥女娲的圣母之路才能真正成为王者,王怀礼深陷被权力拿捏的漩涡而生命行将枯萎时是老母亲无私博爱的献身之旅拯救了他。这一“爱”与以上所提出的“欲”便形成了人性中鲜明的对比 他赋予万物以灵性,万物还他以精神永生。他是时代变化下的情感升华者,也是混乱社会中的避难指引人,他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做到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平衡,冷静而又犀利的指出因性因权而异化的生命状态,同时也充满希望地提出解决方案与精神理想。深陷兽性性欲的桎梏,或对权力虚名孜孜以求,都会让人困于现实泥沼,使肉身沉重,难以企及神性。而这恰是生命的试炼,亦是通往神性的必由之路。爱人之力,能让人诗意地安身于世,借爱拯救异化的人性,促使人性迈向神性。红柯将藏传佛教欢喜佛的内涵进一步抽象:阴阳相契不单是两性交融,更是爱的情愫。爱的能力是自然生命力的外显与必需,也是天人合一的超拔境界。性因爱而健全,权因爱而自律,人因爱而领悟生命的神性光辉。 红柯以其独特的创作视角与深刻的内涵,在文学的星空中勾勒出一道别样的轨迹。
他的《长命泉》犹如一面镜子,反射出大生命观下万物的蓬勃与坚韧,也映照出神性人性间的纠葛与救赎。尽管他或许未曾如某些文学巨匠般声名远扬,但他在陕西文学乃至中国文学的版图上,无疑镌刻下了属于自己的深邃印记。他用文字为读者开启了一扇通往自然、生命与爱的大门,引领着人们在纷繁复杂的尘世中,去探寻那隐藏于深处的精神真谛与灵魂栖息之所,我们在岁月的长河中,将始终铭记这位在文学之路上执着前行的先驱者,以及他所馈赠的无尽精神宝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