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后方医院遭敌袭

从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算起，转眼抗战已经经历了六个年。艰苦卓绝的全民族抗战，从战略退却到战略相持，如今已经进入了战略反攻阶段。无论是活跃在华北地区的“老八”，还是战斗在大江南北的新四军，以及全国正面战场的国军，都展开了战略性的反攻。分散在华夏广袤土地上的侵华日军，被迫收缩在一些大中型城市和铁路沿线的据点，几乎已经再也没有能力展开主动性进攻，只能根据一些汉奸提供的情报，对“老八”、新四军根据地的首脑机关和后方医院展开偷袭。这样的偷袭虽然完全无法阻挡战争朝着华夏胜利日本失败的方向发展，但是也不可避免在一定程度上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甚至让很多人无辜牺牲。

1943年初春，一个大雾弥漫的黎明，设置在苏中根据地黄桥以北80公里处的后方医院，遭到了 日军一个联队的突然袭击……

半个月之前，早已调任干部团担任政委的莲心，因为马上要分娩住进了设在莲花滨的军部后方医院。莲心两年前怀了第二个孩子，却因为营养不良不幸夭折。她真的很伤心，第一个孩子海燕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好不容易又怀孕了，可还是没有保住。莲心自己的身体也受到很大伤害，考虑到莲心各种具体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战斗部队的指挥员，军部将她从原二师121团团长的位置上调离了。刚巧为了迎接大反攻的需要部队正在组建干部团，为扩大根据地准备干部，就把莲心调到了干部团担任了团长。一开始莲心很不愿意，还是仲泓找她谈了话，特别强调了组建的干部团对未来革命形式发展的需要，莲心这才想通接受了组织的安排。这两年干部团培养了大批干部被派往新的根据地，莲心也慢慢适应了新的工作岗位。新的工作脱离了第一线激烈的战斗环境，相对的平稳工作和生活让莲心的身体也得到调整，她又一次怀孕了。组织上为了照顾她，加上她很快要分娩，提前安排她去军部后方医院接替了原来医院的政委工作，让原来的政委可以去党校学习一段时间。

就在孩子出世以后第18天，盘踞在离开军部医院２００公里外的鬼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情报，得知了部队医院的位置？突然出动一个机械化大队的兵力，快速奔袭军部医院……

当设在医院外围的哨兵发现敌情的时候，已经被鬼子包围，形势变得异常严峻，值得万幸的是莲花浜的地理环境构成了很有利的屏障。那是一个三面环水的湾，江南把这样的地方叫“浜”。江南地区的水网密布，水田也不同与北方的黄土地，机械化部队是无法在如同沼泽般的水田里展开的。奔袭的敌人并没有携带渡水的设备攻击无法四面展开，只能集中力量强攻莲花浜北面唯一的通道。军部医院住着全军500多伤病员，其中还有１０多个旅团以上身负重伤的高级指挥员。保卫医院的只有一个警卫连的兵力，剩下医院的工作人员——都是没有战斗力的护士和医生。

接到报警医院院部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所有的目光投向了新政委莲心。这是非战斗单位，不要说医院领导，就是警卫连长，也没有像模像样参加过正规的战斗。这里唯一有实战经验，又还可能指挥作战的，只有刚刚分娩不足20天的莲心。莲心怀里抱着刚刚出生18天的妞妞显得异常冷静。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指挥这场敌我力量对比悬殊的战斗，已经是责无旁贷。

“张连长，你的警卫连有多少人？”

“报告政委，警卫连现有兵员97人，非战斗人员25人，共计122名指战员。”警卫连长回答。

莲心果断地下了第一道命令：“你马上带警卫连上去，一个后备人员也不要留下，拼死也要给我守住北面通道。注意节省子弹，一定要争取守到天黑！”

“保证完成任务！人在阵地在，一定守到天黑，绝不让敌人踏上莲花滨。”

张连长给莲心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走，外面响起他的声音，“警卫连集合！所有人员集合，包括炊事班、连部卫生员、文书、警卫员！快！一排长立刻带人抢占滨北路口制高点，掩护全连构筑防守工事。”

莲心又转身对医院院长赵泉童说：“赵院长，请你马上安排医院工作人员，组织伤病员转移。西面的芦荡里有预先隐蔽好的几条渔船，请尽量安排重伤员和几位旅团首长先走！”

赵院长一言不发点点头，带着几个医护人员离开了院部。

莲心看着副院长蔡云英说：“蔡副院长，请马上把轻伤员组织成战斗小组，到我这里来报到，然后你随赵院长一起走。”

蔡云英摇摇头，“还是你先走，你刚生了孩子……”

“别和我争了！”莲心打断她。“你们都没有实战经验，你们只是医生，给伤病员看病要靠你们，指挥打仗要靠我。赶快去吧。大家放心，仲泓军长一定会命令靠这里最近的３师和骑兵团赶来援救的。”莲心说得中气十足信心百倍，这句话给了所有人极大信心。

她把妞妞用背带扎好绑自己的胸前，前腰别着两支驳壳枪，背上插着把飘着红缨的大刀。站在她身后的是全副武装的吉雅，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打扮，另外一个是警卫员小崔。崔子婴是言龙生专门派来给莲心当警卫员的，枪法好，为人机警，反应灵敏。本来莲心不想留下，觉得给自己当警卫员可惜了，再说身边有个吉雅完全可以应对，不想再添个男性警卫员。逼得言龙生去找仲泓告状，她才不得不留下了小崔。这时候小崔紧跟在她身后，胸前挂着一支冲锋枪，腰上还插着盒子枪，身后一把一样的红缨大刀。他和吉雅威风凛凛，一左一右跟在莲心身后走出院部。

轻伤员组成的战斗队已经集合在那里等着接受任务。

莲心站在他们对面说：“同志们，警卫连正在前面拦击鬼子，知道要拦住多少鬼子吗？一个联队。鬼子一个联队有多少人不用我说吧？不会少于4000。我们的警卫连包括炊事员、文书，只有122名指战员。他们需要以一挡十，也只能挡住1000多个鬼子，所以我们只能转移。现在两位院长正在组织伤病员，从西南角的水上转移。我知道一共只有18条小渔船，我们有近千人需要突围转移，那要很长时间。我们的警卫连是挡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所以，我要你们９３个人，从东南水最浅的地方，替其他伤病员和老乡杀开一条血路！我们要泅渡过去才有生路。”

“保证完成任务！”

莲心听着这些伤病员响亮地回答却摇摇头，“同志们，不要保证，我们面前的这个任务谁也保证不了。鬼子来了一个联队，三四千人，他们发现莲花浜地形以后，一定会封锁外围的道路。院长他们是用船走的水路，可以避开鬼子的封锁的，我们却是要泅渡一定会和敌人遭遇。我就是要大家在鬼子封锁线上撕开一个口子，掩护其他轻伤员和莲花浜的老百姓冲出去！只要冲过河就是胜利，一师的骑兵团一定从这个方向赶来接应我们！”

一场实力悬殊的决死之战打响了。

警卫连的122名指战员，顽强地利用地形的优势，阻击了敌人的偷袭。偷袭目的没有得逞的小鬼子，恼羞成怒改成了强攻，把炮弹像雹子般抛向警卫连的阵地。敌人很清楚，新四军已经今非昔比，如果久战不下，“老四”的主力部队及时赶到形成反包围，最后被消灭的将不在是新四军医院，而变成了自己的机械化大队。医院已经落下了炮弹，一颗就落在莲心的身边。跟随在莲心身后的警卫员崔子婴，几次要求她隐蔽，惹得莲心瞪起眼睛。她在焦急的看着那块怀表，不时抬头看着村口突击队运动的方向。

她在等待消息。

终于，突击队派来的通讯员到了。他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突击队成功地完成了莲心的战略部署，已经越过玉清河，并在对岸建立了滩头阵地。大批的伤病员，可以从他们留下标记的地方泅渡玉清河了。接到这个消息，莲心立刻下达了泅渡的指令。一批批的伤病员在医院工作人员和乡亲的搀扶下，沿着突击队在河上留下的浅水标记，从齐胸的河水中强行渡过玉清河。到傍晚时分，大部分的伤病员已经顺利过河。莲心派出一名通讯员到阻击阵地上，命令阻击敌人的警卫连放弃阻击撤下来一起渡河。部队在朦胧的夜色掩护下，放弃了阻击阵地来到泅渡的位置。莲心带着殿后小分队与他们汇合，清点了剩下的人数，一共只剩下47名指战员。莲心的眼圈红起来，又是近百个年轻战士，倒在了掩护伤病员的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