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冲突
少年家的南面没多远是一座大山,山上很多树,少年平时也经常带着小黑上山摘果子,抓野兔和獾。小黑撒着欢,在前面跑向大山,少年在后面紧追不舍。
盛夏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少年不停的抹着汗,坐在一颗大树下喘了几口气,起身向着树林里走着,小黑摇着尾巴跟在后面,前面有片灌木丛,哪里有不少野果。
少年不久就走到那片灌木丛,那些灌木上挂满紫红色野果,少年摘了两把放在衣服口袋里,又摘了一颗在衣服上搽了搽,放到口里,一股酸甜味道让他精神一震。
少年吃着野果向家走去,没走多远又停下了,心想天色还早,不如去湖边抓鱼,运气好抓几条大鱼,晚上娘就可以做蒸鱼给全家吃了。想到这里,少年改了方向,向着着湖边走去,湖就在山的脚下,湖面映着阳光泛出一波波银色的水纹,偶尔还能看到一条条披着银磷的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
少年麻利的脱去衣服,“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像条鱼儿一样灵活的游动着,湖里的鱼三五成群在少年身边穿梭而过,少年伸手抓鱼,鱼儿却是尾巴一摆,远远游开了。少年灵机一动,面朝上躺在水面上游着,眼睛余光却注意身边的鱼儿。
这里地处偏僻湖边垂钓的人很少,鱼儿也不那么机灵,一会儿就又有几条鱼游到少年身旁,少年闭住呼吸,看着鱼儿游到身边一手可及,猛的出手抓向其中一条大鱼,大鱼猝不及防被少年抓到手里。少年上岸颠了颠手中鱼,约莫有一斤多重,心中颇为满意。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喜色。
少年穿上衣服,抹去头发上水珠,拿着鱼,正要起身回家,不由觉得少了什么,环顾四周,小黑却不见踪影,急的大呼:“小黑!小黑”,喊了几遍,小黑仍旧杳无踪影。不由丧气,心道:莫不是小黑饿了自己回家了吧。
一群人哄笑着走过湖边,少年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满脸横肉的黑壮家丁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的大狗尾巴,大狗四肢抽搐,嘴里还淌着血。
那家丁对着身后一个身材瘦弱,面色发白精神萎靡的年轻人说到:“二爷,您今天可有福气了,出来就遇到这么肥的狗,晚上回去给您补补,您今天又可以生龙活虎春风一度了,还别说,抓这畜生着实废了不少气力,几个兄弟还被咬伤了”。说完还猥琐的笑着讨好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不在意的笑道:“王进,回去到账房领银子,每人五两,受伤的人医药费另算到账上。”少年看的分明,那就是小黑!
少年大怒,几步奔到那个家丁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们去路,愤声道:“你们为何打死小黑?”。
那家丁诮笑道:“哪里来的毛孩子,给大爷滚开,不然大爷不客气了”
少年也不说话,冲上去就抓住王进一只手,王进随手一抖,却没挣开少年,不由爆怒,一脚踢飞了少年:“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再要抓大爷,要你小命”。
少年被踢的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两手一撑地站了起来,又是几步冲过去抓住王进衣服,“赔我的小黑,赔我小黑”。
王进把黑狗随手丢在地上,两只手抓住少年胳膊,用力一拉然后一甩,王进正当壮年,又会几手三脚猫功夫,少年才七八岁光景,那能抵得住这王进。这一甩,少年就像破布袋一样甩了出去摔到在几步之外。
少年刚想要爬起来,王进疾步走了过去,一脚踏到少年的前胸,狞笑道:“小兔崽子,给脸不要脸,老子弄死你”。
少年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王进的脚踩着动弹不得。
“住手!”两匹健马疾驰而至,马上人一跃下马,正是天机子和石中辟。
天机子走到王进旁,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不知这小兄弟哪里得罪阁下下此重手?”
王进瞟了天机子一眼不屑道:“滚开,不关你事,这孩子得罪了大爷我,我教训教训他”。
天机子却不生气,微笑着伸手轻拂王进身子,王进却如被大力撞了一下踉踉跄跄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少年也双手撑地一下子站起来。
天机子转头望向少年道:“孩子,你身体没大碍吧,可曾伤到哪里?”
少年摇摇头带着哭腔道:“谢谢大叔,我没事,可是我的小黑被他们杀了”。说着还用衣袖搽着不住留下的眼泪。
王进刚才被推开,那年轻人和一众家丁都愣在那里,此时那年轻人走了过来,冷笑着对天机子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竟然敢管廉府闲事。怕是活的不耐烦了”。说完一挥手,家丁们如狼似虎就朝着天机子扑了过去。
天机子被家丁团团围住,神色自若的对那年轻人说道:“廉府的人难道就可以无法无天吗?”
年轻人依旧冷笑,那群家丁已挥舞着刀砍向天机子。天机子不慌不忙,脚下移动。就将家丁的躲了过去,手却如电般的挥出,家丁们噗通噗通,一个个都倒在地上。
年轻人面色大变,转身想要逃走,刚走几步,石中辟就拦住了他去路。
年轻人只好停下脚步,从衣袖中拿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元宝,递向少年。说道:“不就是一条黑狗吗?这银子够买十只那样的黑狗了,我赔给你,还不可以吗?”
少年尚在哭泣,丝毫没有伸手接那银子的意思。
年轻人气急说道:“莫非你还嫌少吗?”,
少年止住哭泣,冷冷望着年轻人说道:“我不要你的银子,我只要小黑”。
年轻人顿了一顿道:“这狗已经死了,如何赔给你?这锭银子够买十条这样黑狗了”。
少年也不理他,走到黑狗旁边,抱起黑狗,转身走向天机子,弯腰鞠躬道:“大叔,谢谢你仗义伸手救助,我要回家把小黑葬了”。
说完就要走,石中辟却叫道:“慢着,大哥,这孩子可就是你要找的人?”
天机子打量了少年几眼,见少年面如璞玉,眼如朗星,眉宇间隐隐透着股紫气,不禁点了点头道:“如我所料不差,应该就是此子了。小兄弟,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少年道:“大叔,我姓楚名风,家就住这附近几里。”
天机子道:“不知在下和我的兄弟可否到小兄弟家讨杯水喝”。
石中辟也笑道:“也是,骑马赶了这十几里路,大哥这一说,还真是有点口渴”
少年点了点头道:“两位大叔随我来”。然后就向自己家方向走去。
那年轻人盯着天机子和楚风,目中露出一丝凶光,轻声自语:“楚风么…”说完挥挥手一帮家丁簇拥着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西边天空已经有一抹晚霞,天也朦朦黑了,楚风却呆住了,自家的那几间草房,正冒着浓烟,熊熊火光中两个人影正拼命扑打火焰,打水灭火,可火势太大,草房屋顶已被烧去大半,眼看着就要被烧完了。
少年冲了过去,把黑狗的尸体放在一边,脱下衣服扑打火苗,急着问道:“爹娘家里怎么着火了?”
这火烧了很久,楚风娘本就强打精神救火,如今听的楚风回来,一下子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杀千刀的廉员外,你爹不卖地给他,他就派人来烧房子”。
天机子上前搀起了楚风娘,石中辟也拉住了还在发疯扑打火苗的楚风爹,“朋友,这火势太大了,你还是不要白费气力了”。
楚风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大吼一声就要向外冲去,天机子长叹一声,拦在楚风爹身前:“兄台,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今日草屋被毁,万幸人却没有伤到。莫要冲动,需要我们兄弟帮忙,必会尽力而为”。
楚风的爹顿了顿足说道:“今日平白被毁房屋,心里实有不甘”。
楚风这时也抽泣着说:“爹,娘,小黑被人打死了”。天机子和石中辟把救下楚风经过告诉了楚天的爹娘。
楚风的爹娘感激不以:“多谢两位仗义相助,来日必当报答,在下楚无忧,不知两位恩人如何称呼?”
天机子摆了摆手说:“楚兄,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我名天机子,这位是我二弟石中辟。”又问明楚无忧房子被烧缘由。
石中辟听完大怒:“这廉员外也欺人太甚,大哥,待我去那廉府,给楚大哥出这口恶气。”
天机子看了看楚家三人,见楚风爹娘都是普通的农家人,心里不由得担心楚风爹娘会被廉家报复,便说道:“二弟,切莫鲁莽,先把楚大哥他们安顿好了,再去那廉府讨个公道”。石中辟正要出门向廉府走去,闻言停下身形,走到楚家三人身边,商量安顿之事。
4.受辱
“不知那楚家人都烧死没有,火势挺大,想必是化成飞灰了,倒是省了下人们动手埋他们,这下老爷不费一文就收到十亩好田。”一群人打着火把从廉府家方向走来。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甲字脸吊梢眉,面色发白,一双三角眼眼角下垂,稀稀拉拉的两撇胡子,正是廉府员外廉文浩。后面紧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和七八个手拿锹稿的家丁。这老头子长的獐头鼠目,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边走还陪笑着和年轻人说话。
楚无忧一眼就看出那老头正是要向自己买田地的廉府管家,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就冲了过去,大叫道:“你这个恶贼,烧毁我家房屋,我和你拼了”。石中辟怕他吃亏,也紧跟着冲了过去。
廉府管家吃了一惊,强自镇静说道:“楚无忧,你可真命大,今天你交出你的田地就放你一条生路”
楚无忧也不搭话,抡起木棍,就朝着管家头抽过去,后面家丁急忙用手里的锹稿架开木棍,廉文浩冷冷的看着楚无忧:“楚无忧,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老子看中你的田,你不识抬举,没把你烧死算你命大,你要现在离开,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楚无忧怒极大笑:“那我就谢谢廉府的不杀之恩了”,抡起木棍就冲向廉文浩。
廉文浩一闪身躲了过去,冲着身后的家丁挥了挥手:“给我干掉这个不知死活的贱民”。
那几个家丁抡起锹稿就扑向楚无忧,就在这时石中辟身子一飘就到那帮家丁面前,还没看清如何出手那几个家丁就飞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廉文浩脸色一变,原本就白的脸上如今更没有一丝血色,石中辟瞥了一眼廉文浩,冷笑道:“石某人,平生最看不起欺凌弱小之人,有我在这里,楚无忧一家那个敢动他们一根指头,我就把那指头掰断,伤他一根毫毛,我就把动手那人毛都拔光。那个够胆就来试试”
廉文浩定了定神,望向楚无忧强挤了个笑脸:“楚兄,在下无意冒犯,都是手下人不懂事,下此狠手,万幸楚兄没遭毒手,我定当赔偿楚兄家里损失,廉善,你做的好事,还不过来给楚兄道歉?”
廉府管家廉善面色一暗,赶紧走到楚无忧面前,深施一礼说道:“我冒犯楚家是我的不是,与我家主人无干,楚无忧你要报复找我就是了”。
楚无忧把木棍丢在地上,指着廉善说道:“你这恶奴,烧我家宅,如今我到何处安身”?
廉文浩忙说道:“不如楚兄,今晚到寒舍屈就一晚如何?明日,我叫账房那些银子与楚兄购置新宅子。”
楚无忧没有搭话,依旧恨恨的盯着廉善,天机子出声说道:“廉员外,楚兄家里遭此横祸,尚需做些安置,今晚我们就在此凑合一晚,明日,廉府送银子过来,楚兄就可归置家当另购家宅了”。
廉文浩说道:“也好,那我明日派人送银子过来。廉善我们走。”
石中辟伸手拦住廉文浩:“且慢着,这样走岂不是便宜你们?我要你们交出纵火凶手,给楚兄磕三个头,还要保证以后不会伤害楚兄一家”。
廉文浩吊梢眉抖了抖,正要发作,身边的廉善拉了拉他衣角,带着几个家丁就一起跪到楚无忧面前,一起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叫着:“冒犯楚大哥,是小人不对,望楚大哥海涵,以后再也不敢冒犯楚大哥了”。
楚无忧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几个恶奴磕头,心里知道这廉府定然还会报复自己。不由绉了邹眉,天机子看的真切,暗道:楚兄全家定然不能在这中康城待了,却要给他们寻个安身之处。
廉文浩笑着对楚无忧道:“楚兄,气可消了,这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家用膳了。”
楚无忧摇头叹息道:“廉员外,你请便。还望明天早点把银子送过来”
当晚,楚无忧他们捡些青草,铺在地上,和衣而眠,天机子问楚无忧道:“楚兄可有何打算?”
楚无忧略略思忖说:“今天多亏两位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如今得罪这廉员外,这中康城却是不能久待,明日拿到银钱后,我们三人就准备远走他乡了。”
天机子点头说道:“我观这廉文浩面相不正,阴狠中还带着淫邪之气,楚兄不可不防,不知楚兄准备投奔哪里?可有亲戚朋友在他乡?”
楚无忧默然不语良久低声说道:“我自幼在此地居住,父母早逝,哪有什么亲戚朋友?唯一所长就是种田,如今也只能去他乡购几亩良田,养活家人了”。
天机子说道:“楚兄,我看楚风此子不凡,我研究易卜多年,如能知道他生辰八字,可为他推算运途,趋吉辟凶。”
楚无忧说道:“原来天兄有此本事,有劳天兄了。楚风出生那日天上降下一片紫光,我也甚是疑惑”。说完,就把楚风生辰告诉天机子。
“哦,戊辰 壬戌 丁丑 丁未,此八字身弱,而且比肩傍身。却是有开创一番功业的机缘。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楚无忧听得云里雾里,都有点呆了。
天机子又看着楚风对楚无忧说:“楚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楚风此子和我有缘,我想带他回山,教习武艺,不知楚兄意下如何”?
楚无忧望了望楚风和楚风娘说道:“风儿,能得到天兄传授武艺,在下求之不得,只是他尚年幼…”
天机子笑道:“楚兄,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和楚风娘舍不得楚风情理之中,可这武道一途,越早越好,你莫要耽误了孩子大好前程。如今天下虽然太平,可乱象横生,未来说不得会大变,此子应运而生,却是他的命数”。
,楚无忧犹豫片刻说道:“既是如此,便听天兄安排,不知学艺要几年,明日我告诉楚风娘免得她担心”。
天机子道:“五年初入门径,十年方可窥道。要大成少也的二十余年,楚兄莫要担心,五年之后,我便让他回家探望你们”。
石中辟这时也说道:“楚兄,既然无去处,不如搬到我家去住,我家房子空着很多,还有几晌良田,楚兄也能帮我照应”。
楚无忧犹豫道:“如此甚好,可会不会给石兄不便”?
石中辟笑道:“无妨,此事就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