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是通过撤离内在冲突的方式来作为其主要的解决方案。“放弃”意味着满足于一种仅仅是没有冲突的平静。它意味着放弃抗争和奋斗,并且满足于贫乏的状态。因此,神经症的“放弃”是一种畏缩、限制、抑制生活和成长的过程。生活中没有痛苦或摩擦,但也没有热情。
神经症患者使自己摆脱内在战场的直接表现是成为他和他生活的旁观者。这也是缓解内在紧张的一般措施。超然是他普遍存在并显著的态度,所以他也是其他人的观察者。他所有的发现都不是来自他的经验。作为自己的观察者只意味着:不积极参与生活,而且潜意识地拒绝这么做。
他回避看到任何的自身冲突。大多数时候,他是过于防范的,从而任何事物都无法接触他。
他缺乏任何追求成就的行为,并对努力抱有反感。他潜意识中拒绝成就和努力。他最大限度地缩小或者否认他的优点,并满足于贫乏的状态。
他最善于找到不做事情的理由。这种对努力的反感可能延伸至所有的活动。然后它会导致完全的惰性。随之而来的是在大大小小的问题上缺乏目标方向和计划性。他的一生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好像和他无关一样。
他也可能有更宽阔的目标视野:“安宁”。然而,这对他来说意味着没有任何麻烦、烦恼或不安。他希望的任何事都应该很容易发生,不用经历痛苦或压力。他一直介意的是为了改变所需要付出的努力。
“放弃”的本质是对愿望的限制。在这里,自发的愿望也被内在指令弄得模糊不清。但是除了这些,放弃类型的人意识上或者潜意识中相信最好不要去愿望或期待任何事情。有时候,这会伴随着对生活的一种有意识的悲观看法,感觉不管怎样都是徒劳的,没有什么事是足够值得付出努力的。如果一个愿望或者兴趣具有足够的热情穿透“不在乎”的态度,它也会很快淡去,而“没有什么事是重要的”或者“没有什么事应该是重要的”这一平静的表象又被重新建立起来。
实现这些愿望可能主要会被看作是一种负担,而且事实上会破坏他确实存在的一个愿望——不被打扰。只有当他没有任何强烈的愿望时,他才能够成为他生活的旁观者。因此,两个显著的神经症的要求是:生活应该是容易的、没有痛苦的和不需要努力的;他不应该被打扰。
他尤其渴望不对任何事物依赖到真的需要它的程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应该重要到离不开的程度。任何人都不应该感到自己对他是必需的,或者认为他们的关系是理所当然的。
“不参与”的原则——表现为成为生活的观察者以及不抱有愿望——也在他的人际关系中起作用。他们的特点是超然,换句话说,和别人保持情感距离。他与别人实际的接触将停留在保持距离、友好关心的程度。当他确实有持久的关系时,他必然也在关系中保持他的距离。他不想以任何方式卷入和别人的摩擦或愤怒中。
放弃类型的另一个特征是对于影响、压力、强制或者任何形式的束缚高度敏感。这也是他超然态度的一个相关因素。
他可能对别人期待他或可能期待他做的任何事情感到愤怒。他不会为所有这一切去抗争,但他会在内心反抗,而且可能意识上或者潜意识中用他自己被动的方式,通过不回应或者遗忘来使他人受挫。
他对强制的敏感性与他的惰性和他拒绝抱有愿望有关。因为他不想做任何事,他可能把让他做任何事情的期待都视为强制,即使这件事显然符合他自身的利益。
对改变的反感、对任何新事物的反感会伴随着“放弃”。惰性越显著,他会越害怕任何改变带来的危险和要付出的努力。他倾向于认为事情是一成不变的。
他仍然想要做自己,但是由于被限制的主动性、努力、活跃的愿望和奋斗,他的自我实现的自然驱力也被限制了。对于他的理想化自我和真实自我,他都强调存在,而不是实现或成长。但是他仍然想要做自己的这一事实,使他在情感生活中保留了一些自发性。他可能对宗教、艺术或自然——和人无关的事物——有强烈的个人情感。虽然他不允许自己和其他人有情感的卷入,但是通常他能够在情感上体验其他人以及他们的特殊需要。
他想要自由,因此他无法承受压力。自由对他意味着做他喜欢的事。因为他冻结住了他的愿望,他完全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因此他通常什么都不做,或者没有做过什么有成就的事。然而,这并没有困扰他,因为他似乎把自由主要看作不被其他东西干扰——不论是人还是制度。即使他对自由的想法又一次看起来是消极的——自由来自哪里,而不是自由为了什么——但自由的确对他是有吸引力的。
《神经症与人的成长:自我实现的挣扎》卡伦·霍妮 | 微信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