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河南省信阳市息县,是春秋时期息国的旧址。
本来息国小国寡民,默默无闻,但因为国君夫人太过美丽,倾国倾城,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所以才被后人念念不忘。
人们称她为息夫人,她是春秋时期陈国国君的女儿。
陈国姓妫(gui),所以陈国女儿嫁给息国国君后,人们就称她为她息妫。
据说,这个息妫天生绝色,出生的时候桃花逆时而开,漫山遍野,流彩华光,甚为壮观,人们都感慨:什么样女儿家来到人间,才得如此天降祥瑞啊。
因此人们也称她为桃花夫人。
用桃花来形容女人美丽,从诗经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开始了,到了唐代崔护的“人面桃花相映红”,就让桃花彻底成了美女的特指了。
要说这桃花夫人息妫的美怎么形容,除了“眼波如水,笑靥如花”,笔者实在词穷,大家可以自行脑补。
她还有个姐姐,也是美丽异常,嫁给了另一个诸侯蔡国的国君。
家世好,样貌佳,又都嫁给了诸侯国君,两姐妹都寻了个好归宿。
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情,她也许会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后面的事情是什么呢?
《史记》里说:“初,(蔡)哀侯娶陈,息侯亦娶陈。息夫人将归,过蔡,蔡侯不敬。”
息夫人在正史里的第一次亮相就是这么简单,说她出嫁的时候(也有人说是省亲),路过蔡国看望姐姐姐夫,结果姐夫蔡哀侯对她举止轻浮,不够尊重。
太史公太吝惜笔墨,没有写出息夫人当时的表现。但是,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子,妥妥的金枝玉叶的公主,清高又自矜,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回到息国就向夫君诉苦了。
息国国君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自家媳妇被人欺负,那还了得,恨不得去找蔡侯决斗。可是,国力不行,实在力所不及。
他昏了头,决定借刀杀人,这刀就是楚国。
《史记.管蔡列传》里说:“息侯怒,请楚文王:‘来伐我,我求救于蔡,蔡必来,楚因击之,可以有功。’楚文王从之,虏蔡哀侯以归。”
于是,楚文王在公元前684年依计攻打息国,蔡国果然前来救援,蔡哀侯哪是楚国对手,战败被俘。
息国国君暗自窃喜,这回报了仇。
蔡国国君稀里糊涂地被楚国俘虏回去,开始还没明白,这楚国本是攻打息国,抓我回来做什么。
楚文王有意思,仗着自己大国威风,也不把蔡国息国这点儿破事儿放在眼里。蔡哀侯被抓回来,也没有囚禁,时不时两人还一起喝个小酒什么的。
楚文王说话也不忌讳,慢慢地蔡侯就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心里的震惊和气愤就别提了,恨不得将息国国君撕成碎片。
但是他深陷楚国,没有办法,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他再跟楚文王喝酒的时候,他就有意说起息夫人的盖世容颜。开始楚文王也没往心里去,可是架不住他总说,任谁都会好奇,这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啊,楚文王动了心思。
一般人动了心思,也就是想想,可楚文王不是,他国富兵强啊,他谁也不怕啊,所以,他决定直接去息国去看看,这个女人。
息侯哪敢怠慢,好生招呼一番,但是讨厌的蔡哀侯也跟着来了,喝酒的时悄悄跟楚文王说,大王大王您一定要见见这个息国夫人,要不然后悔一辈子。
楚文王跟息侯说,听说你的夫人绝世无双的美貌,让我们见见吧。息侯当然不愿意,这也不合礼法啊,找借口不答应,但楚文王坚持要见,息侯不敢惹恼人家,只好同意。
没人知道楚文王见到息夫人后的感受,但他第二年就出兵灭掉息国,杀了息侯,把息夫人带回了楚国。
想来当年的一场相遇,必是让楚王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吧。
成了楚文王的女人,应该现世安稳吧,因为当时除了秦国,谁敢轻易跟楚国叫板呢。
安稳当然是有的,她一个弱女子,夫国被灭,娘家陈国也是小国,只能在楚国过活。
可是,锦衣玉食和楚文王再多的宠爱,都没让她有什么反馈和回应,她始终沉默寡言。
为什么这样?
《左传》里说,面对楚文王的疑问,她的回答是,我一个女人侍奉过两个男人,即便不能寻死,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后世有人据此认为,这句话彰显息夫人坚贞不二的品质,就像士人对圣主明君不变的忠心。
其实,春秋时期忠君和贞洁的思想并不强烈,绝对不是普世的价值观。息夫人这么说,主要还是对息侯的死深感愧疚,耿耿于怀。
是自己当年不忍受辱,引发事端,最后被杀夫灭国。
现实的残酷让她归因于自己,而楚文王对她的好,让她更有强烈的负罪感。
楚文王应该是很爱她,他跑去把蔡国彻底灭掉,用自己的方式为她报仇。
可是息夫人要的也不是这个啊!
我们也不能因为她爱不说话,就认定她对楚文王没有感情,要知道,他们一起生活了八年,还生了两个儿子,感情应该是有的。
能够证明息夫人对楚文王感情的是令尹子元。
令尹子元是楚文王的弟弟,文王死后,他垂涎寡嫂的美貌,几次表白,都被息夫人断然拒绝。
他不死心,在息夫人的住处旁边建造了一个大房子,每天鼓乐喧天,歌舞升平。
息夫人生气地让人传话说:先君让人演习这个舞蹈,是用来对敌作战的,而你现在不用在仇敌身上,却在我这个未亡人的身边弄这些,这是要干什么呢。
子元听说后,羞愧地说“一个妇人家都不忘国家之仇,我反而忘了啊!”
息夫人神仙容颜,澄澈心境,虽经磨难,但倔强自持,所以,即便因她而灭两国,但人们从不认为她是祸水红颜,反而赞誉多多。
就连崇尚老庄的唐代诗人王维都写过她:
莫以今时宠,
能忘旧日恩,
看花满眼泪,
不共楚王言。
是啊,即便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也到底是女人,大都渴望一份现世安稳的岁月静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