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看到这几句诗很是欢喜。

深冬里,不愿出门,窝囊废般窝在底楼宿舍里。开了所有灯,房间里还是不够明亮。还好我喜欢一个人独处于寂静幽暗的地方。

眼前这三室一厅是单位分的房子,如今我一个人深居简出,不觉寂寞。因为,我总能找些无聊事做。当让,这其中自然包括了躺床上看手机的事,这令我颓废,令我讨厌的事。

手机里放着房东的猫的歌曲《秋酿》,清脆而断肠的和弦,喃喃细语地吟唱,将我思绪带到了诗和远方。

这不就唱的青梅竹马的事情吗。

我搜索出太白先生的《长干行》。如回忆故事般默读了不知几遍。才发现,诗歌里的青梅竹马终为金玉良缘,而现实里的青梅竹马多像歌里唱的一样——别让眼泪淋花了妆,美丽的新娘,他儿时为你采摘的鲜花,是最独特的嫁妆。唯有喝下这杯秋酿,方能在春暖花开时不留恋过往吧?

我不知有没有青梅竹马。小时候,大人们总谈论我们那一群年岁相近的孩子。我出生哪一年,我们生产队出生了五个娃。而我最大。每当他们摆谈到这里的时候,我总会回头望一眼正说话的妈妈,感觉好爱此时的妈妈。五个孩子,两男三女。可两小无猜的优美故事并没有有发生。

有天放学回家后,妈妈把我叫到跟前。斥责到:“你是不是乱说了你玲表妹和晓慧妹妹,你不能这样做,她们的大人今天跟我说了,让你以后不准跟她们一起玩。”

我到真记得,在放学的路上,路旁有许多蒲公英,我们采着,吹着,说着,笑着……可能是哪一朵蒲公英的种子吹到了谁的眼睛里,引起了争论吧。争论什么谁或许也记不起了,就像那天放学时安排的什么作业,有谁知道呢?

我和强子骂了她们俩,说的什么脏话,记不起了,那时候,那年纪的小学生会骂什么呢?倒是玲表妹说改天叫她哥哥打我们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她哥哥,身材高,黝黑,跑起来像个猴子,我是跑不赢。为此,我去上学还改了几天道,绕过他哥要经过的路去上学,后来发现她哥也没怎么对我们。时间一久,我和强子一样和他们一起去洗冷水澡,一样和他们一起去偷隔队家的甘蔗。晓慧妹妹是我爸的干女儿,每年都要来我家,她娇弱得不得了,倒是有一张圆圆的可爱的脸叫我记忆深刻。他们家隔我们院子较远,所以也没啥联系。朦朦胧胧的,我和她的童年就过了。

另外一个叫会子的女孩,没谁敢惹她,身体总是微胖,她家总是喂狗,他父亲是电站工作的,当过兵……我和她家就挨着,我和她的距离很近,可中间好似永远有一条凶恶的狼狗,两眼犀利。而会子也是典型的婴儿肥小女孩,小时候可爱,稍大点,我和强子就要戏谑她了。

小利比我小一岁,每天起来洗脸刷牙都会看见她,她也在舀水啊,洗脸啊之类的,她家的水缸就在我们家梯子下,有时干渴了,径直去她家舀水喝。

有一会,我和她好像争吵了什么,她撅着嘴哭泣着回家了,我和强子见她后门关着,就一人拉了趴尿在她们家缸子里。每次路过便沾沾自喜,好似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两眼直看她们家的水缸,恨不得立马从他们家后门出来个人,拿着水瓢舀水喝。可没等几天,我和强子口渴了,也像往常一样舀里面的水喝了。

她总是短发,她总是成绩不好,她总是爱哭,她总是喜欢粘着我和强子。有一回,强子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但是,我记得无数次的过家家游戏中,她总是当我女朋友。用叶子做菜,用泥做饭,我若做爸爸,她便当妈妈。而童年那段时光便做我们的家。

金河队的夕阳总是最后落下,有时从英雄山的正中落下,有时从其山尾落下。最后那点残阳总是会照着金河的“霉子沱”,我不知它究竟叫啥名字,但我知道这里的水很深,听说很久以前这里也有水怪,也淹死过人。可不管如何传说,我们一群孩子最喜欢来这里洗冷水澡,好像敢在这里洗澡的人,就潜水游泳很厉害似的。

那缕阳光依旧照着“霉子沱”的河水,洗澡的我们都随着田野的阡陌交通各自回家了,只留一湾河水泛起涟漪阵阵,金光闪闪。

转眼,我们都长大了。

强子去了大城市,有一年他回来,我和他聊着天,聊着聊着就一起睡了,爸妈也没来找我。有一年我去他上班那里,他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吃着他买的可乐,薯片。他说若不好玩就自己去上网。

不知是哪年,强子父亲去世了,我没在家里。待我知道这消息时,伯伯已离去几月。不知怎么的,脑海突然混沌起来。想起伯伯给我们讲的故事,想起每一次我找强子时他对我的呼唤,想起他桌上,椅子上,床头边的旧报纸。我才想起,我伯伯是多么喜欢看报纸啊!

小利也去了大城市,和强子一个城市。有一年我上高中去了一次她那里,她带我们吃火锅,吃带着腥臭的耗儿鱼,带我们逛好大好大的地下超市,买我只在书上看过的水果,玩我喜欢的投篮游戏。

时间久了,便也再无联系。有一次问强子,你堂妹小利怎么样了。强子笑着抽着烟说,她们有她们的操法,我们有我们穷苦人的活法,不联系,没联系。

玲表妹嫁绵阳,外省务工。晓慧不知何处。会子带有两小孩,在老家常有所见。

这些年时常回家,回不住人的老家一看,青苔石梯下是小利家被荒草遮掩的石缸。木板楼阁早已镂空,强子家喂的鸡成了常住之客。

强子家的楼阁也拆掉了,在坝外修了新房。阳光下,看这些老房子,觉得它们都好老好老,好旧好旧。伫立于房前的田野上,望着它们,就像望着老朋友。想说点什么,却只能茫然四顾。

总会想起那一年除夕。几家人的家长买好多的鞭炮,从凌晨开始放,这一家放了,那一家接着放,好像放到了天明。然后我们穿着新衣服在每家人的门前,树下找寻那些未燃未爆的鞭炮。

唉,那些过往啊!念此伤自心,空恨年月老。何时复居金河里,英雄夕阳满晚霞,又看两小无猜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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