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掩楼阁，窗闭清幽

图/文 林夭

1.

在时光错落的午后，我于树林小道走过，阳光从枝叶间流淌而下，点点散落，划过我的耳畔，我想伸手接住这温暖的片段，却触碰到温凉的大门。我抬头一看，竟是一座荒废的庭院，褪色破旧的木门早已锁不住院内寂寥，透过门缝往里看，却是荒草遮盖。在这荒草之后，掩藏着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我想昔日繁华的庭院，也无法躲过宿命的凄清吧。在年轮的触碰下，渐渐人去楼空，遗落在时光的角落上，荒废在岁月的悲歌里。慢慢蒙上了灰尘，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尘封在记忆的长川底，归宁沉寂，尽显落寞。

寒来暑往，花开花落，又是几度春秋，几场清梦。庭院依旧静默的屹立在被遗忘的角落，淡看这人世间的所有悲欢离合、爱怨痴恨。而残破的灯笼却固执的高挂在门上，摇曳在风里，惟愿天涯归人莫忘了回家的路。

我久久停靠在门口，不敢贸然推门而入，怕惊扰了这旧庭院里的旧梦。在阳光的轻抚下，我闭上双眼，用指尖触摸这道布满伤痕的门，想要感受这悠长岁月里的低语，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漏窗竹影，青檐布痕

2.

“吱呀——”

突然，陈旧的木门缓缓打开，淡淡的光晕迎面而来，在流年迷乱的时刻，尘封的往事慢慢松动、溢出，一点一点撕开，一丝一丝上涌，最后模糊了万物的界线。时间开始倒退，破旧消逝，繁华上染，荒草被花开锦绣笼罩，清香飘逸，蝶弄花影。

我跟随着心底的呼唤踏入庭院，望着眼前的景象，竟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即使告诫自己不要沉醉在这深深庭院里，会醒不过来的。可是当在青檐顶、红回廊里，看到那一抹月白色身影时，一直沉睡在心海底的遥远记忆，缓缓流出，是那么的熟悉。

我不由的向前，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给我的记忆牵起波澜，近了近了，就要触碰到她了。可是，池塘里的一条锦里突然跃水而出，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时间开始翻涌，所有的景物开始晃动，如泡沫般开始消散，又如云层般点点聚拢。当一切归为平静时，我却发现自己站在翠竹相间的漏窗前，可她却消失在这幻云刹那。

我透过交错的纹饰，窥探到隔壁院落桃花繁盛，春意盎然。此时，一抹小小的粉嫩身影闯入我的视线，只见她捡起飘落的花瓣，放入鹅黄锦囊里，纯真浪漫，可爱动人。

此时，突如其来的风，卷起散落的花瓣，弥漫了整个季节。

阳光琐碎，晕染苔迹

3.

所有的景物又开始摇晃，消散、聚合。我站在了花架下，紫藤花一串一串的坠下，铺香了整个庭院。这是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小姑娘，正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抬着一本泛黄的书，不时低吟浅唱，婉转空灵，不时拿起搁置在石桌上的毛笔，沾起墨汁，勾勒在素白宣纸上，清秀、动人。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一切如墨迹般晕染开来，又开始流转。我在那临水小亭里，看到一对恋人执手相拥，温柔四溢，柔情绵延，时间也许会定格在此处吧，毕竟是那般美好，我不由得浅笑。

可是一曲寂寥的萧声竟慢慢浸透我的思绪，刹那间，悲伤划破眼前唯美的画面。

我循声而来，在翠树之下，楼阁之上，看见了一名少女，虽看不清容颜，可我能感受到，她那如秋水般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尽哀怨。只见她抬起纤纤玉手，将被撕碎的信纸抛撒在风里，告别在这锦瑟年华里的爱语，终究是有始无终，情深缘浅。

场景开始晃动，此时这座素色庭院被火红装饰，喜庆冲刷往日的清幽。描抹红妆，身着嫁衣，锣鼓喧天，鞭炮连绵。我想，我看到的稚童、小姑娘、少女的容貌虽是模糊不清，可那应该就都是同一个人吧，这是她的记忆，又或许，只是这座庭院的记忆，而我，只不过是误入这场旧梦的过客而已。

青色悠悠，流水缓缓

4.

我跟随着她的脚步来到了大门口，看见那个为她高挂的红灯笼，我似乎听见了她在低声哭泣，是喜悦、是不舍、还是悲伤，我想她只不过是从这一座深院踏入另一座深院。

我走在她的花轿旁，想要送送这女子，可是此时帘幕却被掀开了。四目相对刹那，竟令我痴呆原地，原来是你，不同的装束，竟有相同的容颜。此时她却梨花带泪，伸出手，将鹅黄锦囊里的花瓣随风撒下。

我眼中一热，泪水不由的滑落，滴落唇间。此时风乍起，吹散路旁的一树花瓣，我隔着这场花雨，在时间的彼岸，遇见了过去的自己，交叠的流光又再清晰。

她朱唇轻启，一声再见，打乱了这一场瑰丽的梦。

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斜靠在桃树之下，前方是我来时的小路，而周围哪有什么庭院。原来，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场梦呀，我不由的轻笑，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离开，可却在起来时，飘落一地桃花，散发幽香。

我抬头一看，桃叶枯黄，枝丫孤寂。

此时，正是深秋。

花开花落，聚散婆娑

后记：这组照片是在一座仿苏庭院里照的，因为喜爱诗词古风，在庭院里游荡的时候，心中不免产生各种幻想，望着那黛瓦白墙，曲折回廊，奇特假山，可爱花草......就衍生出这个绮丽的梦。在时空交错间，遇到过去的自己，直到醒来，依旧分不清是梦还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