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等待过妖怪们的出现。
今天我就在那剩下的几户人家附近来回徘徊,我的小电动车都快没电了,眼看天色要暗下来,我实在忍不住给这几户人家群发了条短信,内容如下:你好,我是杨欣,对于发短信打扰的目的还是来源于之前造访的理由,不管你信或是不信,反正已经有人在受害中,想要保命,于七点到中心广场的花坛边来,如果无所谓,请参考前两天上了新闻的男子杀妻和杀子未隧案。
短信发出后,我就骑车到了中心广场,买了个面包和牛奶坐在花坛边啃着,现在是六点十分,我看着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然后越来越多,大妈们都已经开始跳广场舞了,我正看的入神,有人碰了下我的肩膀,我一回头,是个老大爷。
“你是杨欣哪?”他问我。我立即站起来打量他说:“我是杨欣,您是?”
他打开手机让我看上面的一张照片,正是剩下的证人其中之一,我看看老大爷不禁有些想笑,这是居委会开会呢?派人代表来就行啊?我无语地看着他,让他先坐,说再等等其他人。
于是我跟老大爷一起看大妈们跳舞,老大爷乐呵地都想要上去一起跳了,我眼看华灯初上,还是没有人再来,老大爷说你有事就说吧,不说他要回家了。
“您回家告诉您儿子,最好让他亲自来,这关系着你们一家人的生命安全,最好重视一些,有些事我得亲自跟他说才能说明白,反正不想让你们痛快的活着,就随便吧,万一碰上什么不对头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您就先回吧。”我说着就要走,他在后面一把拉住我,眼睛瞪的大大的说:“你说啥?你这是威胁我老头子呢?你想要干啥?”
我再次无语地看着他说:“您知道他们之前上庭给我做证说我是骗子的事吧?”
他点点头说知道啊。“我之前帮他干啥你也知道吧?”我又问,他点头说:“我也知道啊,他半夜老是看见有个女的在家里走来走去,他那阵身体一直不好,后来说找了个先生去把那女的弄走了,他后来身体就恢复了啊,那先生是你啊?去年他上庭说要告你,说你骗了他的钱,那女的后来没走,又回来了,弄得他又是骨折,又是失业,那女的还说是你派来的。”
我连连点头说:“就是这事,说来话长,反正以后他还得有麻烦,所有上庭做过证的人都多少出事了,这是一个阴谋,他们想要害我,结果我现在出狱了,他们就又来害所有的当事人,这事真不能放松警惕,我之前找过他,他还是说我是骗子,不相信我,我也理解他的想法,可是现在处于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以现状为首要考虑的方向比较好,这样吧,我给您手机里录一段我的念的咒文,如果一旦发生什么异常就播放出来,然后给我打电话,行不?”
老头子半信半疑地拿出手机来说:“你可别骗我啊?我可认识派出所的人,你要是骗我,我就去告你去。”
“行行。”我更加无语地接过他手机,跟他找了个噪音比较小的地方,打开录音念了一段驱魔咒来,又把我的电话给他存了进去。
“行了,这录音你让他的手机也保存一份,你家只要有手机的最好都保存一份,因为那些东西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找上你们,有这个还能拖延一会儿时间,好等我赶到。”我把手机还给他,他看了会手机,又问我:“对了,你看上去小小年纪,怎么会驱鬼的呢?你真会吗?”
“大爷,那不是驱鬼,那是妖,鬼哪有那么大能力,咋不上天呢,是妖,你相信这世上有妖不?”此时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天机是对啥也不知道的人说的,现在这节骨眼上只能这么做才能让他们相信我是地真想帮他们摆脱危机的。
“妖?我信呐,我小时候在农村,我们村里有一条河,一到夏天就有光屁股小孩在里面游泳,但每年都会淹死人,可是那条小河才到我腰儿,一有淹死小孩子大人们就下去涝,可是啥也涝不出来,而且下游的出水口还下了网的,就算尸体被冲下去也落在网里了,但真是啥也没有了。那时候我在我们县城上学,每个星期五晚上回家,星期天下午再走。
“有一回的星期五晚上我没赶上末班车,就搭了别的车回来,进村的时候天都黑透了,我就趁着月光往家走,刚走到小河边就听见有女人唱歌,我还想,这是谁家的小媳妇这么晚了还在河边洗衣裳吗?我就继续往前走,可是刚看见小河的时候,我就看见一个黑里抹呜的东西在河边坐着,头发跟海带似地,身上像鱼鳞片闪着水光,那家伙的脸细长,一对眼睛发着红光就在那坐着对着月亮嘴巴一张一合地在唱歌,哎哟可给我吓的,我就躲在树后面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没动静了,探头去看看,那东西不在了,我沉了口气撒腿就往家跑,可是我刚过河,就看见有一个女的,穿着长裙子站在我们村张大婶家在敲门,我们村里的女人们都不穿裙子,所以我很奇怪,当时想着是不是张婶的闺女回来了,可是一看也不像啊,那女人头发可长了,披散着,张婶的闺女头发可没那么长,人还胖,这女人细条条的身材,我就躲在我家门口的树后面看着她,不一会儿她见没人开门,就忽地进去了,当时我吓的呀赶紧开门回家,第二天就听说张婶死啦,死的时候全身都是水,我也不敢去看,人家都说是水鬼闹的,但我知道那玩意不是鬼,就是水妖。”大爷认真地说着,看来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后来呢,那东西还在吗?”我问,他摇摇头说:“后来来了个道士,摆祭台作法,那天打雷下雨的,几道雷劈在水里,我们都闻到了臭味,水里出了个大漩涡,后来就再也没有淹死过人,但我还是不敢一个人天黑着出门或者回家了,也没有再见过那东西了。”看来是有护法假扮成道士收了那只水妖。
“所以,最近闹腾你儿子的那个女人有没有再来?”我问他,他摇摇头说:“他那次以后就搬来跟我们老两口住了,也一直太平着呢。”
“行,那就这么着吧,有什么事记住我说的。”我起身拍了拍裤子要走。
“你真能除妖?”他还是坐着没动抬脸看我。
我点点头说:“我不能还能让你给我打电话吗?我可刚从监狱出来,我可不想再回去了。”说完我转身走了。
第二天我继续给其他人发短信,可是没有人回复我,我看看外面的天,晴朗无比,我还是要出去,在那些人家附近继续守着,不能因为我的一时懒散让他们其中的谁受了妖怪的杀害。
快中午的时候,变天了,乌云滚滚的,眼看就要下一场雨,我放好我的电动车,到附近的一家超市准备躲一会儿,于是我买了一盒泡面让服务员给我倒了开水,我坐在窗边一面吃一面看外面,没一会儿就起了风,乌云压顶下豆大的雨点就噼哩叭啦地落了下来。
街上的人们都捂着脑袋跑进街边的店里避雨,我美美地喝着方便面的汤看着外面乱窜的人们心想以后我出门还是要带着雨衣才行。
这么想着我又低头喝汤,又有人推门进来,应该是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哎呀,这雨下的真大,你看这雨点这么大个,再晚一会儿进来就要被淋湿了。”
我听着声音就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披着水滑的长发,穿着短袖衬衣阔腿裤,高跟鞋的女孩子,眼睛一下就模糊起来。
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一回头看见了我忙碰了碰她抬下巴让她看我,当她扭头看向我的时候脸色也一下板下来,怒视着我却没有马上来骂我,而是飞快地回过头去对另一个女孩子说:“真倒霉,出门碰到下雨主算了,还碰到了瘟神。”
“你认识啊?”另一个女孩子问她,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宁愿从来没有见过她呢,这种害人精怎么还不死呢。”
我听了突然笑起来,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我站起身向她走去,另一个女孩子忙又碰她说:“她过来了。”
她听了回过头警惕地看向我,眼里只是怒火,见我一直要靠近她,拉了下那个女孩子说:“我们去别家躲雨。”说着推门就走了出去,我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她顺着屋檐一面走一面回头看我,并大骂着:“你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干嘛?还想来一耳光吗?你这个害人精!”
我依然笑着,还哭着跟在她身后终于说了一句话:“楚依依,林姗回来过吗?”
我一说完她立即停下了脚步像被谁施了定身术一般,她怔了半天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问:“林姗?你怎么会知道林姗的?”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狐疑,“你从哪打听出她来的?你还打听了什么?”
我笑了笑说:“我们跟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为什么要跟别人去打听?那间宿舍还在吗?你还用我的水壶煮你的黑芝麻糊吗?对了,你搬出去住了,没有再住到什么有怨灵的房子里吧?”
我说着,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我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可是它还是颤抖着,楚依依就这样盯着我,她的下巴也在颤抖,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也涌出泪水来,但是她却在摇头:“不,你别用这个方式来让我原谅你,不是你了解了我们所有的事我就能原谅你,你休想!你是杀人犯,我永远恨你!”
“我就知道会这样,但是我真的开心,你还记得我,还这么挂念我,不过,有些事,不是一个外人就能知道的对吗?尤其是林姗,就连住在一层楼上其他的同学都未必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她上学的时候用的名字叫林可喻,变成怨灵后才会用回生下来就起好的名字,这件事,你是知道的,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当初告诉你的时候,你正在啃鸡腿。”我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笑着说。
“不,这不可能,你,你,不是杨欣?你,是,夏法罗?”当她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却止不住眼泪,她就这么盯着我看着,我慢慢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是我。”
于是她弯下身去再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放声大哭起来,片刻,突然冲向我将我一把抱在怀里,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不顾形象地大哭着:“你真的是夏珐罗吗?你不要骗我,不要再骗我,你真的回来了吗?这不是做梦吧?我那时候每天都梦见你回来了,推开门说我回来了,可是我醒来,张开眼睛,却只看见紧闭的门,你根本不在虽然我告诉自己,你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我多希望那不是真的,虽然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亲自送你走了最后的路,但我宁愿相信那是一场噩梦,我去寺院祈求只要你能回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夏珐罗,你终是没有辜负我,你还是回来了。”她一面说一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四周的人都从玻璃窗里看向我们,就连她的朋友都哑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刚才还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现在怎么又抱在了一起,我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紧紧地搂着她说:“这次是真的,讨厌鬼,你的眼泪还真多啊。”
此时,我突然觉得这个世上我不再是一个人了,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不再像个孤魂似的了。
我们哭了好一阵她才从我的肩上抬起头来,脸上突地又展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你是夏珐罗,虽然我还是恨这张脸,可是你真的是她就都无所谓了,对了,你是回来一小会儿吗?还会不会离开了?为什么要借助这家伙的身体?”
我长叹一声说:“我会一直都在的,我不是借尸还魂,借助她的身体,也是天意吧。”
“那么,她,杨欣她,死了吗?”她小心地问着我并观察着我的眼睛,是生怕我突然双眼一翻说出别的让她失望的话来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应该是死了。”我一说完她立即欢呼起来,这家伙还是这么直爽啊。
这时,雨停了,乌云慢慢散去,远处的天空又显出一片湛蓝来,而在另一面的天空却出现了一道彩虹,楚依依指着那道彩虹说:“看,终于拨云见日了雨后见彩虹了,这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我也笑望着点点头,心里却顿时百感交集起来。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她拉着我就跑,我却停下脚步,等她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指了指身后,她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朋友在店前等着。“不好意思啊杨婷,我今天不能陪你逛街了,改天我请吃饭算赔罪。”我回头看那个女孩子木然地点点头,她还没有清楚发生了什么,楚依依一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拉着我钻进了车里。
她跟司机报了个地名,这才紧紧地环着我的胳膊生怕我又跑了似的,然后她突然扭头问我:“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吗?”
我摇头说:“我回来有三年了,只是一个多月前,才想起一切,明明看着这个世界,却只在一个多月前突然像打碎了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似的清亮起来,我才记起我是谁。”
“怎么会这样?”她奇怪地问我。
我摇摇头说:“有人在我的魂魄上下了封印,所以我一直是茫然不知,像做梦一样混沌,不过现在,封印解除了,我才真正的回来。”我笑着对她说着,前边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我,可能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去。
“原来如此,不管怎样,你能回来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她的头依在我的肩膀上,司机又回头来鄙视地看了我们一眼,可能在考虑要不要把我俩都送去医院。
“这一个月来我也一直在想着去找你,但是,我还是怕你会不肯认我,然后一激动又去报警,我是挣扎了好久好久的,今天看见你,终于承认,有些缘份是割不断的,这是个机会,没想到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大。”
“当然了,你当时的确是要吓死我,我还想,你的本事挺大啊,事无巨细地都打探的这么清楚,是请了哪个私人侦探吗?下这么大的血本又图什么呢?”她笑着说,接着,她想了想终于还是问我:“你,去找过白宇吗?”
当我听到她提起这个名字时,我还是浑身战栗了一下,心里也是一阵刺痛。看向她摇了摇头说:“我想过不下百万次,可是,我终究不敢,与他来说,这张脸有太多的仇恨,我不会有机会跟他说任何话,他一定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我不想让这个人再去伤害他了,时机未到。你,见过他吗?他应该很不好。”我摇摇头。
“是的,他是很不好,你是听说什么了吗?”她问我。
我点点头说:“我在进去之前见到了唐杰,当然,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并不认识他,他看着我也是一副看着世仇的样子,说我害了他的兄弟,毁了他的前程。”
楚依依悲伤地点点头叹息着说:“是的,他那时候怎么也不肯让人动你,甚至拨枪相向,他说你没有死,只是睡着了,后来彭叔叔来了,你爸妈也来了,彭叔叔让人压着他,你爸妈也去劝他,他才让人把你带走,再之后,他就不出房门一步,不接任何人的电话,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久,后来听唐杰说他被调走了,我们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而我也不敢再联系他,因为我也害怕再碰触到和你有关的任何人和事,拿起杯子来会哭,拿起碗来会哭,走在学校里也是会哭,我搬出了那间宿舍,我都没有办法接受,更别说他了,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比我想象的要深的多的多,难怪他谁也不选,因为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你在,这辈子恐怕都无人代替了。”
我垂下头,眼泪已经再一次的无法控制,我能想象他当时的场面,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那封信你交给他了吗?”等我终于止住哭泣后我问她。
“我当然给他了,因为我实在受不了他那个样子,成天沉浸在痛苦里,他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十岁似的,当我把信给他的时候他就像捧着你的生命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的眼泪会流成那样,我看着都好心痛,我真的好想喊,夏珐罗,你再不回来,他也会死了的。”楚依依抽泣了一阵吸着鼻子说,“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但我知道当他看了你的信以后,就不会想着死,他坚持着活,是因为,他知道你在另外一个地方也好好的活着,只是你们暂时无法见面罢了,我想他开始相信你们终有一天会相见,可是,没想到上天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竟然让你变成了,他最恨的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的,如果你这样冒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我想,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的。”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而坐在前边的司机听着我们的话可能已经崩溃了,于是当我听楚依依说让司机在前边靠边停车的时候我对楚依依说:“好了,这场戏咱们排练的很熟练也很入戏,我想我们这次一定能拿奖的。”楚依依不明所以地看着我,而司机师傅则出现了一脸的释然。
我们下了车,楚依依拉着我过了马路,我看见远处有一间小商店,楚依依指了指说就在那,我这才看清,那是一间体育用品商店。
我们走到门口,楚依依一改刚才的低霾情绪笑嘻嘻地说:“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去跟他们说一声,不然我怕你等会儿还会挨打。”我已经想到这是谁的商店了,于是我点头说好,她转身推门进去了。
我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心里有些慌乱,过了三年,仇恨依然如此强烈,等会见面,等我解释清楚,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楚依依一样疯狂,我正想着就听见了一阵说话声由远而近的来,我扭过脸,却一眼看见赵吉祥,海拉和吴开一面说笑一面往这儿走,而赵吉祥手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吴开手里拎着一包东西,海拉扭头正在逗那个小孩。
我的心忽然就乱了,算起来,我们有三年不见,但对我来说其实就是做了一场梦的时间,可是现在的他们,却与以往不同,海拉看上去成熟了许多,但依然光彩照人,赵吉祥留了一小撮胡子,头发还在是脑后挽着,吴开之前见过,只是现在看他也是苍桑了一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完全不像之前那样轻松自在。
当他们离我有五六米的时候,三个人都看着我呆住了,原本还嘻笑的表情一时间僵在脸上,他们呆了几秒钟后,海拉突然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是你这个杀人犯!你怎么会在这儿?”说着突然几步冲上来抬手就来打我,我抬手躲闪根本来不及说话,她一弯膝盖顶在了我的肚子上,而赵吉祥则大骂着:“妈的,老子当初发誓要宰了你的,你倒送上门来,吴开把她拖到里面去我们这就宰了她!”
海拉劈头盖脸地打着我,赵吉祥把孩子递给吴开也上来要动手,突然楚依依从里面冲出来一面拉扯着他们一面大喊着:“你们别打她,快住手,她,哎呀,她不是杨欣,海拉你别打了,都听我说啊,她是夏珐罗!”
当她报出我的名字时,他们猛地住了手,我捂着肚子一下倒在地上,楚依依惨叫着弯腰来扶我。“楚依依,你说啥?你说她是谁?”赵吉祥疑惑地问她。
“我说她是,夏,珐,罗!听清没有?她是夏珐罗!”说着楚依依把我扶了起来,我一手扶着墙一面呲牙咧嘴地说:“海拉,你嫁了这个蒙古人以后,拳脚都这么有力了吗?哇,我的内脏都要被你打碎了呢,我的天。”我说着就被楚依依扶着往店里走,他们三个在外面石化着,只有那个孩子被吓的哇哇直哭。
楚依依扶着我坐下忙问我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我摆摆手说不碍事,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他们打的有多疼,说明有多爱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时候他们三个也推门走了进来,店里的一个小伙计走出来到门外去拿东西,他们三个则环形站在我面前发着呆。
“楚依依,你刚才说她,她是夏珐罗?你不会搞错吧?夏珐罗她明明已经死了呀,你是不是伤心过度了?她可是会通灵的,别让她给骗了。”还是赵吉祥在说话,不等楚依依开口,我忙说:“杨欣会通灵又不是会妖术,再说,我冒充她能骗钱还是能骗色呀?”
“她是借了杨欣的身体回来的,杨欣已经死了,她真的是夏珐罗,哎呀,我刚开始也不信,这样,夏珐罗你跟他们说说以前的事,只有你们知道的事来证明一下吧。”楚依依给我倒了杯水后对我说,此时我已经没有那么疼了,环视着他们,脑子里一大片乱七八糟的场景交错着像过电影一样,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什么事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于是我说:“还是你们问吧。”
他们纷纷落了座,吴开先开口问,因为他始终都在怒视着我,一点也不相信我不是杨欣。“我们一起第一次出行那次遇到了什么?”
“两只狐狸精。”我等他刚一说完就回答了他。
他一怔,又问:“你替我做过一件改变我命运的大事是什么。”“自然是替你找回魂魄啊。”“我是因为什么丢了魂魄的?”“被一个家伙困在了水库里,淹死了。”我们进入了快问快答栏目,这三个问题答完他就惊讶地站了起来:“我们在死海之渊里遇到的妖怪要走了你的什么?”“眼睛,耳朵,和差点丢了的半颗心。”我漫不经心地说着,楚依依笑咪咪地看着我们点点头。
吴开不再说话了,看着我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当初我出事的时候,你是在哪找到我的?”海拉突然问起我来,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一个废弃的工厂的地下室,怎么?你真的全想起来了?”我惊奇地望着她,要知道当初给她下了忘字决,谁知道她又能想起来。她慢慢地站起身继续追问:“在医院里你替我做了一件什么事?”“你要跳楼我给你当了肉垫子。”我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当时真的挺疼,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子了,还好当时你没事,不然就一失两命了,赵吉祥这家伙也非得跟你去了不可。”
我指了指赵吉祥说,这时赵吉祥又要问,海拉突然向我走来说:“不用再问了,是她!我们的夏珐罗。”说着她已经扑了上来紧紧地搂着我,眼泪也哗啦啦地流着,而吴开和赵吉祥也一起走来将我们大大地抱在怀里。“夏珐罗,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你还是回来了。”赵吉祥说着。吴开也哽咽着说:“我们都好怀念你,上次那么对你,真是对不起。”
当他们放开我的时候我几乎就要眼冒金星了,连连摆手说:“上次的我还不是我,我只是回来才一个多月。”
海拉眼泪婆娑地说:“刚才我还那么用力的打你,对不起,你打还我吧,对不起。”
我笑着说:“你是太爱我了才这么恨杨欣的嘛,我高兴还来不及,之前见到楚依依两次她也打我来着呢,那耳光打的我都要灵魂出壳了,是不是这三年尽拿吴开练手来着呀?”我说着笑着看向楚依依和吴开,却一眼看见赵吉祥怀里抱着的小孩子,抬手指着他问:“这小家伙是谁家的孩子?”
赵吉祥傻笑着说:“这么好看的娃娃自然是我的,怎么不像吗?”说着扭头看看那小孩。
我吃惊地捂着嘴说:“你,你俩的孩子?天啊,长这么大了吗?时间过的真快啊。但是对我来说,也不过像是昨天的事。”我走过去抱在怀里细细看着,那小孩子却看着我直乐,这五官,这小表情活脱脱就是小赵吉祥。
“楚依依,你应该毕业了吧?抓紧时间跟吴开也生个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来玩,我来当干妈。”我笑着说,可是却发觉四周的环境都一下安静了,我扭脸看他们,发现他们都露出一丝尴尬来。
“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是好朋友呢。”楚依依突然笑着说了一句,脸色却并没有喜悦,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忧伤。
我猛地被怔住了,呆呆地看看她又看看吴开:“分手了?不可能!就算天塌了我也不会相信你们会分手,当初不是好好的,不是说一毕业就要结婚的吗?”我把孩子还给赵吉祥,走到吴开面前去问他,“我死之前你明明答应我要照顾她的,你为什么会跟她分手?”
“我爸爸知道了我们的事,禁止我们来往,让我再上一年研究生,明年去英国,然后就不回来了,我会嫁给,另一个人,我同意了,所以,就分手了。”楚依依轻声说着拿起杯子来喝了口水,垂下长长的睫毛,“已经分开两年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看了看我笑着。
“什么叫你同意了?你们争取过没有?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放弃?”我有些激动地说着,吴开坐回去垂头看向地面不说话。楚依依说:“我们争取过了,只是当初想的太天真,算了,夏珐罗,你为我们大家操了太多的心,以后你只需要为自己好好活着,我很高兴,在我离开之前,能再看见你。”她的眼角流下眼泪来她赶紧抬手拭掉了。
“不,不行,除非你们亲口告诉我,你们已经彼此不再相爱了,告诉我除了对方谁都可以再去爱上别人,甚至可以满心欢喜的跟别人结婚。”我打量着他们,吴开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楚依依说:“我办不到。”楚依依慌乱地回看着他忙别过头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有你们这个态度在,你老爹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连妖怪都能见一个收一个,我就不信还收服不了一个老头子了,反了他了!什么社会了,还敢阻止年轻人自由相爱,没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吗?听着你俩,只要你们还想在一起,我就绝对有办法帮你们,不然,我夏珐罗算是白回来了!”我咬牙切齿地说着,赵吉祥突然说了一句:“我支持你!”吓了我一跳,我转过身,海拉也坚定地看着我,我冲他们一笑再去看向那两人,他们彼此对视着,楚依依的眼里却只有苦楚。
我正要继续说什么,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奇怪地咦了一声,竟然是昨晚见到的那个老爷子。
我示意他们我先接个电话,然后按了接听键:“喂,老爷子,啥事儿?”
“是小杨吗?你快来!我儿子出事啦!有人要杀他!”老爷子的语气相当焦急,声音都在哽咽。
“谁要杀他?现在他人在哪?”我急忙问他,其他人一听也都向我看过来。
“我们在附近的银行办事,结果进来一个劫匪,拿刀绑架他,要钱,我看见,那个人的眼睛里好像是红色的,你快来!”
“好,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五分钟内就到!”
于是老爷子快速地说了他们所在的方位,我挂断电话后对他们说:“我现在要去救命,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记得给我打电话,咱们有太多的话要说,等我忙完我们好好聊一聊,我先走!”我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电话卡片,本来是准备给那些证人的,口袋里多了几张,就拿出来一张放在桌上转身冲出门去。
他们都追在我身后让我保重,小心,注意安全什么的,我的眼眶一下就湿润进来,可是我没有时间多作停留,冲半空念一声咒,一只天鹰临空落下,我原地起跳拉着鹰爪上了半空,而在他们的眼中我就这么一跳,便消失无踪了。
天鹰带着我向事发地点飞去,五分钟不到我就已经到了那附近,我在无人的角落着地后就跑到了银行对面,在银行门外已经围着一些警察,我看见那个老大爷拿着手机一脸焦急地四下张望着。
当他看见我的时候赶忙向我招手让我过去,当我要靠近他的时候有警察拦住了我的去路,老爷子忙示意说我是他的亲戚,警察才让我靠近。
“人呢?”我问他,他一指银行大门说:“就在里面,哎,出来了。”说着,我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牛仔服的男人用黑袜子罩着脸,一手紧紧地拉着一个中年人,一手拿着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警察们一下紧张起来,其中一个正在对那个劫匪喊话,意思是让他尽管提要求,但不要冲动不要伤人。
我盯着那个人,果然,他的身上散着一大团的妖气,老爷子轻声说:“你能看清不?是不是妖怪?”我点点头,对于这个老爷子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实话实说。
“咋办?快抓他,别让他伤了我儿子。”他催我,我看着那个中年人,他正是在法庭上指证我是骗子的证人之一。
“这不是问题。”我说着,抬起手掌,在掌心显出一团法网金光,念一句伏魔法咒抬手一甩,金光飞出,一道金网正要击中那家伙时,它突然发力拿刀就往中年人的脖子上抹,我忙再一甩手,一道金光如箭般射出,直击中它的手腕,法网则落在它的身上将它从那人的身体里硬生生的扯了出来滚在一旁。
而被附体的那人却拿着刀突然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抓着的那个人再看看四周,手里的刀铛地掉在地上,警察们一拥而上,我对老爷子说:“你儿子他没……”话音未落,他就已经一道青烟地冲向警察群去找他的儿子了。
我抬手向后一扯,那个妖物就在网中被我扯回到我身边,我正要问它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来,我接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听后是个女人的声音:“你是杨大师吗?我公公婆婆突然要自杀,他们太不正常了,我听李大爷说有什么异常给你打电话,你快来看看呀,爸妈,你们快下来呀,我们家的地址是……”她飞快说了一个地址就挂断了电话,我飞快地把法网里的妖物送去寄养堂转身要离开时,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是不是小杨姐?我哥突然发疯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砸东西,还撞墙,你快来看看。”就在我接电话的过程里又不断有电话打进来,都是那些证人的家属,说那些证人行为异常。
我站在路边有些发傻,这些妖物是想在这同一时间跟我作对吗?它们要同时害死这些人命,然后看我能救下几个是吗?好,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身手!让你们知道以身试法的下场!
我向着无人的街道一面跑一面念咒,天鹰飞来将我接上半空,我让它带着我飞到那几处出事人家的等距离上空后,我双手合十祭出天雷,一口咬破指尖,将渗出的血珠向半空一弹,便又念着驱妖法咒,那一滴血在半空散成无数颗小小血莲向上卷入乌云密布的天空,那一道道蓝色闪电般裹着一抹红色猛地扑向地面,同时一场大雨也随即降落,在那雨珠里带着血莲,我则在半空开始念诵咒文,雷声,雨声,夹杂着我的念诵声落入人间,而刚才报给我地址的那一块块的区域上空先是出现了一片黑雾,在被几道雷声击下又随着雨水的降落后,那黑雾便心恨手辣地四处流窜起来。
我再次双手合十一面念咒文一面展开手心,便在我的手心处出现了一大朵白莲花,我抬手向上一送,那朵白莲越变越大,之后向下一扣,发出千万道金光,那些流窜的黑雾般被这些光芒笼罩着再无力逃窜,只得向莲心处吸来,那黑雾里一张张扭曲的脸庞或嘶吼或哭喊,我正要捉住一个问其来历,却不知,它们突然在快到达莲心时砰然炸裂成碎片,瞬间化成飞灰消失不见了。
我很惊讶于这一个场面,但却无计可施,只得怏怏地收了莲花,收了天雷,放了阳光重照大地。
我看着眼下这区域里一片干净不由得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来给他们一一打去,问他们当事人如何了,他们纷纷说刚才下了一场阵雨,有雷击在他们家的附近很吓人,可是雷击过后他们的家人就恢复正常了,只是像干了什么体力活似的有些虚脱无力。
知道他们没有生命之忧我这才放心了,看来我可以安心地去重新找工作了,但是是谁毁了这些妖物呢?能在这样的场景下毁灭妖物的,法力一定不低。
我苦想了一阵无果,只得让天鹰把我从中心广场的附近放下,因为我的电动车还在那,我得骑回家,我还指望着它帮我找工作呢。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楚依依就打电话来,说赵吉祥中午定了包厢,让我们一起去吃饭叙旧。我自然高兴的很,我去重新理了头发,让自己更像自己,然后就去跟他们聚会。
我到的时候只有楚依依和海拉在,海拉推了婴儿车,里面的小孩正在熟睡,看见我来她们一左一右地上前拉着我过去坐,我问赵吉祥和吴开呢,海拉说他们去买酒,一会儿就到,我问这酒店里没酒吗?她们说他们去一个同乡那儿拿些地道的蒙古酒,这酒店里没有的。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果然提着几瓶地道的蒙古酒,赵吉祥说我能起死回生,是值得庆幸的大事,今天一定要喝酒,就连海拉也表示同意,我说你们带着孩子呢,还敢喝酒啊,海拉说等会儿她的钟点工会来把孩子接回家。
我们聊着,等钟点工把孩子接走后,我们就一起喝酒,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我们一起把酒言欢的日子。他们问起我回来的这段日子都在干什么,我长叹一声把我的经历一一给他们说了一遍,当我说到自己被控告诈骗并被判刑时,赵吉祥说:“这事儿我们听说了,当然不知道的多详细,就是听说你进局子了,我们还挺高兴,说姓杨的终于有报应了,没想到,会是你。”
我笑笑说:“有些事就是天意,一切发生的事自有道理,如果不经过这一劫,我又怎么会有转机。”
“那,那个叫雪儿的家伙,就一直没有出现来帮你?当时你的法力消失了,最需要他的帮助啊,当时你妈妈,不杨欣的妈妈都四下求人,对他而言,更是易如反掌的啊。”楚依依问我。
我点头说:“是啊,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是,他消失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在哪,还以为他死了。”
“后来呢?他真的死了吗?照你说的,他应该很爱你啊,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来帮你呢?”楚依依认真地问我,他们也都等着我的回答。
“当时我也以为他死了,因为我看见他死时的照片,我很难过,也很绝望,后来,监狱里出现了一只妖,迷惑了我,害死了杨欣的母亲,还害得我发疯,被判定成精神病,送进精神病院。”当我说到这时他们都很吃惊,不管他们当时多恨我,但并不了解我的具体情况,只知道我被送进了监狱,却没有想过我曾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什么?!杨欣的妈妈死了?你,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海拉问着。
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酒说:“是的,那只妖骗了我的心头肉给它自己,让它有了法力,升成了一只真正的妖,变幻成我的样子回了家,然后吸了杨欣妈妈的阳气,当时我失去了自己的一块心,所以没有了情感,面对母亲的尸体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悲伤,之后,就失了神智,看见谁都像看见了那只妖,只想找它报仇,然后就被当成神经病关了进来。”
楚依依握了握我的手腕,我冲她笑了笑说:“这是劫数,是杨欣的,可能也是我的吧。”
“然后呢?”吴开问,“少了一块心,很痛苦吧。”
“其实,当时的自己没有什么感受。只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后来那个妖来把那一小块心还给了我,让我可以很好的体验痛苦。”我无奈地说着,赵吉祥在桌上砸了一下差点把桌上的玻璃桌面砸烂,海拉碰了他一下他才觉得有些失态了。
“这些妖,真该死。”楚依依说,“雪儿真的死了?我不相信。”
我冲她笑了一下说:“是的,他没有死,他还是来看我了,那是我在精神病院里的最后一晚,他还是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正如我第一次见他一样,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兴灾乐祸。”
“兴灾乐祸?!”吴开重复着这四个字,我点头说:“是的,当时我也不知道他那眼神的意思,很开心他没有死,能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他会来救我,把我带走,可是,他却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说,我能变成今天,全是他安排的圈套。”
“什么?!圈套?”赵吉祥相当意外地看着我,其他人的眼神也是一样充满着惊讶和不解。
“是的,从他跟我相遇就是安排好的,他每天都会偷吸我的灵气,来助他修炼自己的法力,然后去威胁那些我曾帮助过的人让他们控告我诈骗,连监狱里的那只妖也是他的手下,一直到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来。”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之前,他为你差点死了,怎么又害你?是有人格,不妖格分裂症吗?”吴开问,其他人都跟着点点头。
“杨欣家祖上曾有一只保家仙,是一条蛇精,吃着杨家的供养,而保护杨家平安,后来杨欣的母亲不知道,以为家里闹鬼,就让我去看看,结果被我送去寄养堂,那个小心眼怕里面的人抢它的灵珠,所以就撞墙死了,而雪儿就是这个保家仙的后代,化成狸猫精不是为了报仇的,当时为我挡刀也是他安排的桥段,所以说,这可能是杨欣的劫难,也可能是我的劫难,一切自有轮回因果,也该应在他的身上。”、
“原来,它是这么个来路。”几个人说着面面相觑。
“所以他进了杨欣的家,想办法让杨欣落个悲惨下场,又让始作俑者的杨欣的母亲死去,也算是报了仇,他当时的心里一定是很痛快的吧,当他说完这些的时候就急着要走,当时的我内心是崩溃的,所有坚持的东西就在那一瞬间崩塌了,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在这世上无牵无挂的,一直挂念的那个人却是整个事件的操控者,当时,想到唯一的方法,就是解脱,于是,我在病房里自杀了。”
“什么?!自杀?”他们没有想到,我又死了一次,是以这么悲怆绝决的方式结束了第二次生命。
“是的,我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杨欣还了我一命,她死了,却唤醒了我,所以,以后你们不要再恨她了,毕竟,她这一生倒也波折不堪。”我叹口气。
他们听完唏嘘不已。“那你。”楚依依看看我,有些欲言又止,我让她想说什么尽管说,她才问:“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她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其他人都看向我,我笑着说:“那些像是我的前世,但又不完全是,对我来说,就如同刚看了一场电影,而我假设了自己是那电影的主角,现在电影结束,除了感叹,我又成了观众,电影里的人物和我再不相干,应该就是这样,爱不爱的,完全谈不上。”我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心无波澜地说着。
“你还是爱着白宇的吧?”海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楚依依想阻止却已来不及,只是扭脸看着我,我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却发觉这一口酒好辛辣,竟然刺得我眼睛发酸,一时没有忍住还是流了眼泪下来,虽然我两世为人,但是那些记忆,那刻骨般的疼痛让我知道,现在的我又回到属于我的电影里,那情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证实你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这一个名字,我们之前问那么多,都不及这个名字来的真实可靠,夏珐罗,你既然回来了,一切都有转机,我们做你的最坚实的后盾,你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死而复生,这也是天意,你们之间的缘份一定不会这么断开,不管再面对什么,有我们在,你不必害怕,虽然我们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但是,我们随时随地都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海拉说着,我也明白她问那个问题的原因,也许她一开始并不真的完全相信是我,也许只是出于对楚依依的信赖,而现在,她才真的相信,是的,要印证一个人的心,也许就只需要一个名字吧。
那天,我是真的喝多了,楚依依说她可以带我回她的公寓里去住,于是他们送我们回去,我一路上还念念叨叨地说:“吴开,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再次把楚依依给追回来,因为这个世上,可能有一百万个叫楚依依的名字的人,但是只有一个楚依依曾愿意为你拼命,愿意与你并肩作战,一同经历生死,而同样,也只有一个吴开愿意为楚依依做任何事。”我稀里糊涂地说完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后,我看见楚依依在哭,再之后我就断片了。
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发现我正睡在一张床上,四下里的墙上贴着浅色暗纹的墙纸,空气里有着淡淡的香水味,一旁的窗外正有暖暖的阳光照进来,我吃力地坐起身,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回过头,看见楚依依正睡在沙发上。
我四下打量着她的这个公寓,在床对面的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个画框,里面是我当年跟她在学校里时的照片,我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将那张照片放在手里捧着看,不过三年,我竟然都快忘了我原来的样子,这三年来我在镜子里只看见的是杨欣的脸,当我再次看见属于我的脸时我竟然禁不住热泪盈眶,我知道那只是一个躯壳,但这躯壳属于我的啊,每一个人都认识这个躯壳,都保护着这个躯壳,而我却把她丢了,变成了让他们所有人都憎恨的样子,这对我来说,比曾经更大的修行都痛苦,或许,这就是给我的另一种修行,用仇人的样子来化解仇恨,或许,这也是消业,消彼此的业,如果没有我,杨欣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这是我生前带给她的,那么,她害死了我,现在她已经还了,而我欠了她的,以后就由我来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