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如果把一天看作一个全程,午休差可比拟中途一个小憩的凉亭。
自午休的凉亭中出来开始下半程时,身体总是有些慵懒的,太阳也是斜斜的,在窗帘与墙上画出一个四十五度的光坡来,一些微尘顺着斜斜光坡滑下,仿佛坐滑梯的孩子。
这刻当属酒饮半酣,花开半时的中庸处,这时光少一分嫌嫩,多一分稍老。
每至午休方苏,总是半醒半梦,头脑已从混沌中蜕出壳来,但却一时不见彻底清明,仿佛鸿蒙与现代之间那段古拙年代,半朴半贤,肢体则在含苞状态,欲放不放,若展未展。
不要说人,便是家中有生命的绿植,无生命的茶器香炉,也如其主人,欲开还闭的眼,将出未出的神。
这一切竟然让下半程充满了想象。
城市固然没有夕照中的岚烟,而心却已迷蒙,今夜或有朗月疏星,却未可轻易邀约。
趁身体还没有醒透,可以发一发呆,也可以趺坐冥想,也可以让思绪海阔天空,以魂灵的先行,慢慢带动肢体,唤醒肉身。
也宜梳头叩齿,摩肩旋踵,缓缓运行气机,细细疏开血脉,视一弛一张为两岸,此刻是两岸间悠然的渡船,顺从流水,一任风帆。
宜会一会午间的古人,“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午后郊园静,晴来景物新”,“南风不用蒲葵扇,纱帽闲眠对水鸥”“庭院日长春睡足,幽兰花底读离骚。”“船头午后炊烟起,飒飒微风掠蘋尾”,“新居寄我山中集,倦枕浑忘午后茶”“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起床后,身心已然踏上一天的下半程,先到阳台看看草,嗅嗅花,稍事整理。若将阳台看作一个生命体,则花草就是她的灵魂,整理花草,也是先唤醒灵魂,再以灵魂带动机体之意。
我不知这算是“以己度人”的妄断,还是“推己及人”的与阳台“共情”。
剪一些嫩枝嫩芽插入瓷瓶,我误将这初夏认作了初春。
剪一些薄荷叶投入紫砂壶,给下午茶带一点清凉。
下午的时光从容而有憨态,这是本性的质朴还是悟后的通透呢。
绿植既名观音,必有佛性。我可供几声佛号密咒,一炉心香。
午后时光,既没有清晨的青春蓬勃,也没有黄昏的暮气阑珊,它不鲁莽,亦不消沉,它是生命的壮年,稳健而踏实,自强正未有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