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主义
在19世纪后半段,写实主义与自然主义横行,势如秋风扫落叶,此一互依互怼的运动宣称,现实世界才是文学关注的对象,神学与道德假设,在其经验论的科学观念探讨下,都经化解于无形,如此一来人类行为所承受的社会、政治和心理力量返经适度强调有其创作上的着力之处,与此同时,浪漫诗等类型与幻想传统却演化成一种新的主观的诗。在此种诗风之下,现实的意义不同于以往,不可用哲学化的方式加以续写,亦不可用科学态度予以分析,而需经由想象力的运作转化为一种对事物本质的关照,这种新诗用象征语言点出文字背后的意义,故称象征派。
当然文学上使用象征除非始作俑者。如中世纪文学中就常见此类手法,其实文学界只有一套象征系统,供大众所充分的信仰使用。如玫瑰象征爱情,鸽子象征圣灵,而蛇便象征撒旦,然而19世纪象征派诗人,却有其独特的手法,其中其语言重心反而摆在较个人化、较世俗的境界以及极端自我意识的层面上。对这些诗人而言,象征就是特定诗中创造出来的意象或意象群,可以暗示另一层次的现实,直接而且理性的词汇所难以传达的意念,亦可用在象征予以暗指。每一首象征诗,皆有其意境或心境,读者可借其观点的独特转换透视“表层”。
有人认为此类直观方式才是表达思想与感受的模式,意更深而味更长,非纯客观所能同日而语,象征诗的目的是要触及存在的原始层面,比方说五识在此相互交融: 颜色中带有味觉,视界中带有物理纹路,而音觉中又有彼此的感受等等,此种融合,即所谓的“联觉”。客观现实仍然存在,不过已变形,写实主义作家会像照相机一样详实刻画一朵真实的花,对象征主义者来说这种方法就行不通了。该派诗人反而会暗示花的观念。提炼所有真实的花反映出来的本质,虽然这种本质或观念正如马拉美说的,在簇簇繁花中根本见不到。
象征派的诗作,可想含义应该很晦涩,话虽如此,这种事确实建立在具体的意象上范围遍及最具象(如一句死尸,一副纸牌或一条水管等)与最抽象的东西: 沉默所扮演的音乐家、在脑海中行进的灵车或是冰柱和群星碰撞作声的,因此象征诗虽然改变了世界,又在心中重组旧日世界,开创出一个新天地,诗人仍然没有在规避现实生活。
象征诗另一个大主题是语言,尤其是写作的过程,作者必须表达基本世界,因此身负寻章摘句的重任。马拉美面对空白的稿子时发现: 这种重任会使人瘫痪,因为洁白的稿纸空无一物,好像在抗拒这种责任。象征主义诗人所用的语言,一如你我所使用者,因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语言,尽管如此,诗人仍需完全掌握形式安排上的各种可能,把这种语言净化为诗语。字与字之间的关系比起字典定义还要重要。
后文即将介绍的几首诗,即可见一斑。在波德莱尔的《忧郁》一诗里,很多字经叠合使用,以暗示水从吱吱作响的木头到女人的水肿病,正以湿瘴之气渗透到现场。兰波的《蛮夷》引进错愕意象,却公然否认意象组成的现实(意向并不存在),接着使用更多的同类意象,进而更深刻的走入想象世界,波德莱尔的《窗户》等很多诗都在描写写作过程本身,而其他的诗如马拉美的《圣徒》,把焦点对准理想的艺术创作过程,包括诗和音乐在内。象征诗人非凡的自我意识也化为诗的成分之一,语言的运作和扭曲则为其引人注目之处。诗人借此断言: 唯一的现实仅存乎心中。
象征主义作家尝试重现音乐的特质,因此常以音乐比喻诗,觉得两者都是纯粹的艺术,而诗行与和声又比单音和单字来的重要,他们认为象征诗和绘画之间也有某些此类存在。到过现代艺廊参观的人应该知道象征派绘画与众不同的描写现实的方法,和象征诗起步的时间正好重叠,虽然如此,这些尤为常情的各种进展,不论是在诗或者艺术的领域里都已经搅乱了一潭水,令常人无所适从,社会上一片声讨。很多象征主义诗人便在故意晦涩的指控下,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和他们声言要加以转变的世界就更疏离了。然而最佳的象征诗作仍然是人类构筑想象世界的例证,兰波以“点字成金”形容象征诗人的想象力,并以此迎击科学家从经验观察世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