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失去過的人才要追尋,我們又找到了什麼呢。
沒想到她那單薄的身子裡面藏著這麼巨大的力量,當下的我覺得自己脆弱死了。
Love Story。
從沒有這麼近距離接近沁,才發現她並不矮。原本以為她瘦瘦小小的應該算是體弱那型的,沒想到力氣還是挺大的,一把把我的左臂揪跩上她的肩頭,然後就那樣撐著我走,她的身高也有165公分左右,脖子頂著我的胳肢窩仍是不算辛苦吧,我猜,但是女孩獨有的香氣好像麻醉的氣息,從她身上,她的呼吸透出來,我的腳是疼的,但腦袋已然在飄。
怎麼都不可能猜到她居然在這個時機挺身而出,對天發誓,在這之前我們幾句話都沒有說過的。
從球場到宿舍用走的大約5分鐘,難度是原本在於這是緩緩的下坡,不過我覺得最困難的部分還是從背後迎來的眼光,我真可惜腳幾乎是摔斷了,不然就趕緊跑離開,但如果腳沒有摔斷,我也不知道沁的心意。
她扶我坐在床上,幫我把球鞋脫了。我的左腳其實高中時期打球已經受過傷,但是從沒有腫這麼嚴重過,幾乎是費盡力氣才勉強把球鞋拔出來那樣,感覺腳踝是硬生生地把球鞋塞的滿滿的那樣,到那種程度。
不消分說,這個一定得上醫院。我痛的冷汗直直流。女孩的氣息麻醉的是腦部,身體還是挺誠實的。
但那一刻我哪裡也不想去。因為沁坐在我的床邊,正拿著冰塊幫我冰敷,她也什麼都沒有說,就那樣看著,用冰塊壓著我的腳,沒有抬頭。我感覺時間就那樣凝固了。
自然我也微微地勃起了,她的香味居然在我層層汗臭味,球鞋脫下來的腳臭味中脫穎而出,好似夾雜在四人的男生宿舍裡,房間沒洗的衣服,垃圾桶裡面的泡麵碗,扔進去衛生紙味道通通就那樣消失了,只有沁的香味,我僅能呼吸她的味道。
當下我也只願意呼吸她的味道。
(我突然想到平常放在我書桌前面的那幾本色情書刊,這會好像壓在我的枕頭底下(至於為何在那裡似乎不需多做說明...)這也是我沒辦法起來的原因吧我想。)
「這麼嚴重肯定要去醫院了,」沁說話了,「你待會讓他們騎摩托車載你去醫院好好檢查,最好做個斷層掃描什麼的比較保險。」她把頭髮往後挽了下,把逃出來的幾束髮塞進棒球帽裡面,「我也不會騎車也沒有車,不然我就載你去了。要把傷養好,不然怎麼打你最喜歡的籃球。」然後她就輕輕地把她細細的手指壓著冰袋,在我的腳踝上,我都能看出她的手指末端有那麼些被凍成輕微的桃紅色,但是她還是那樣溫柔地壓著。
我一時語塞什麼也說不出來。就那樣半小時過去了。冰塊也融的差不多,沁背起了她的Jansport背包,看了我一眼,走了。其實我也知道她想避免隊友回來後的尷尬,逕自離開。
當時我只慶幸,由於我們宿舍的結構是大門一進來就正對著舍監的房間,然後往左右邊延伸的就是我們的房間,旁邊的樓梯就是上2樓3樓4樓,而我的房間就在一樓左轉第一間,只慶幸那樣沁就不用走那麼遠就能出去男生宿舍了。
之前是有女孩子從最右邊/或左邊一路走出大門,然後經過每一間房間都爆出驚呼那樣羞愧的事情。
當然是那個年代的事情,放在今日我想女孩也不會不好意思沒那麼不好意思,驚呼也免了可能這個很正常,說不定房間裡面滿滿都是女孩呢一點也不稀奇。
想當然爾,絕對不是寬送我去醫院,而是別的同學,我們的副隊長載我去的。我也忘不了那天比賽結束寬根本沒有回來宿舍慶功的事情,他是那麼喜歡熱鬧的一個人,但卻在比賽後速速地離開了球場,班上其他同學或許不知道原因,但是我們這群打球的各個都心知肚明,當下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了什麼,但受傷並非我所願,我也沒有明著幫他,暗裡去追沁,這種事情我也做不出來。
從醫院回來後,我拄了接近兩個月的拐杖。不得不承認,這兩個月是我大學讀書最認真的時期,因為幾乎沒有翹課(但書讀進去多少也不見得,僅是乖乖上課罷了),每天我除了拄著拐杖緩緩走下坡去上課,回宿舍的時候讓同學幫忙扶著我,那裡也沒去。
女朋友過來兩趟。說過了交通不那麼方便,幸好她有個閨蜜讀附近的大學,晚上會去住她那邊,聊天到天亮還搭早班巴士去上課,太辛苦了,我也不贊成她來。
我們就是通電話。那個時候公共電話還是用一種電話卡,一張一百元,打了多少會在上面做記號的那種,就像這樣。當時晚上宿舍電話只有四個,晚上經常要排隊打電話,雖然沒有規定可以講多久,但是默認10分鐘以內吧,後面的人拍拍你的肩膀的時候,就表示他已經等到他的極限了,你可能就再講3、 5 分鐘就差不多了,如果還要講就先掛掉重新再排隊吧。
不得不說,在宿舍講公共電話著實也是一種公民訓練。講電話之中也能看出人性與體諒。很明顯看到對方在吵架,就會稍微讓他講久一點,把架吵完(當然也有請他冷靜點待會再說的可能性,也有因此打起架來的);經常講電話不管別人死活不看別人目光的肯定沒有什麼素質,必然在做人上不受喜歡,課業也不好抽獎也抽不到(這句我自己加的),由小看大,看講電話這件事也是人性百態。
那段期間,沁每堂課都幫我佔位置。她並沒有說什麼,沒有對我說一句話,但是我很清楚明白她身邊那個位置就是留給我的。因為以前她總是把她的Jansport背包放在地上,但是我去上課的時候,她就是那樣放在她旁邊的位置,極度自然地,只有心意相通才能感受到那樣細微的差異,而且她總是先到教室,然後坐在最右邊或是最左邊,她旁邊除了靠著我,不會挨著別人的那種位置。
而我知道那個位置屬於我。她從不曾這樣,以前當班代表點名的時候記得她90%都是跟閨蜜坐在中間或是靠前的位置,自然,清楚,了然於心。而現在她的閨蜜卻是坐在了前面的位置,留她一個人與她的Jansport背包在講台的右邊,並且透露著,除了我以外的人不要靠近的那種氣息。
微妙的氣息。尤其是全班都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情況下,那樣不知道該怎麼提的那種。
我就是那樣感受到了她的強悍。在,沁那種簡直可以說是紙片人的身材下,
「你給老娘我坐在這裡。」這樣堅定的意志,白話點說就是那樣的。
霸氣歸霸氣,她的眼神還是那麼溫柔深邃的,動作還是那麼輕輕柔軟地,見到我一拐一拐走進教室,就幾乎是同時同步地,順手把放在椅子上的Jansport背包,放在她的腳邊。
這動作極其優雅,像隻小貓,無聲無息地,卻又意味深長。如果她不是個漂亮女孩,也做不成那樣高雅的動作。雖說人是平等的,但無論如何好看的人,就這點來說,無論如何比長得不好看的強不知道幾倍。她就是那麼好看。
而這舉動對我來說,是一種藝術。是一種儀式。
是我沒有辦法忘記的過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