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午后,我在空旷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踱着步子,放眼望去,不远处的田地,一大片的绿色蔓延开来,像海洋一般,看不到尽头,此时的马路则变成了沙滩,银闪闪的,而我也变成了这绿色海洋里的一部分。
马路的一边油菜花开的正艳,午后,她们依旧像个战士一样,高高的昂着头,这黄色,这绿色,清新极了,一定就是上帝打翻的调色盘吧?我想。在日光和风儿的陪伴下,她们愈加得明亮和浓重。
顿时感慨这个时节,真是太美好,太温柔了。
想起前几年和母亲坐在家门口聊天,看着年迈的老爷爷扛着农具,从田间劳作归来,他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他慢悠悠的走着,带着笑意和我们问好,而他家的烟囱已经升起了炊烟,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竟萌生出一个想法:妈,要不我们把村里那些荒废的土地承包下来,种庄稼吧?
母亲笑了笑说:“可以啊,那你先告诉我,种庄稼的这一套程序你都懂吗?”
“不懂,但我可以学嘛。”
母亲笑了笑,说:“你是可以学,但你不会一直做下去,总有一天,你还是会离开这里。”
那个时候,想着母亲认定我是不能吃苦之人,还有些生气,而当我真正拿起锄头的那一天,倒是明白了母亲话里的意思,他们那辈人的坚韧和眼里的坦然正是我身上所缺失的。
有些东西是一辈子的事业,并不是一时的兴趣爱好。
纵使我再深爱这深沉的,充满希望的土地,可我却还是没有办法弯下腰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隔壁家的小侄女,拿着风筝,在努力的奔跑着,春风轻拂她的脸庞,她似铜铃般清脆的笑声也被逐渐放大,看见我走了过来,她撒娇着说:“姑姑,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呀?”
“好啊。”
于是,夕阳下,我们两个人在风中奔跑着,太阳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看着越飞越高的风筝,不禁想起高鼎的那首诗,于是两个人便不约而同地念了起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心想诗人当时的心情应该和我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写下如此生动美好的句子来,而那个画面也太温柔了,不然诗人也不会脱口就是一首诗。
风儿在我们的欢笑声下变得安静起来,和母亲坐在家中的院子里聊着家常,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又变得热闹起来,夕阳在母亲脸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吻痕,此时,她的皮肤没了往日的鲜亮,变得黝黑起来,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无处躲藏。
时光似乎没有带走什么。
对门的老太太还是和往常一样忙碌在自家的菜院子,等到盛夏的时候,那里会有最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家后院的那颗杏树,已经结出了绿色的果子,等到六月,红色的果实会挂满整个树枝头。
儿时就在田间劳作的那个男人已经到了当爷爷的年纪,他还是那样仰着头叼着烟,赶着羊群从我家门口经过。
可好像,时光还是带走了什么,比如:光滑的皮肤和直直的背。
太阳还是落了下去,夜来的时候也捎来了寒意,我一抬头看到空中零零散散的星星,一阵欣喜,那时间的欣喜是很久未曾有过的,城市纵然好,可它看不到绿色的麦田,看不到耀眼的星星。
和母亲一同躺下,窗外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弹奏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故事,身旁的母亲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才过九点,隔壁老汉还在听着秦腔,并大声的哼唱着,而我觉得这样的夜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