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沈宏文一家人正在吃饭，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外甥哭着跑了进来。老沈急忙问怎么回事，外甥哭着说：“我妈不让我学钢琴，我爸不乐意，他们就吵了起来，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来。”

“这孩子，你说说，你偷偷的跑出来还不把你爸你妈给急死啊！”沈大妈脸色凝重，“宏文啊赶紧给你姐打电话。”

沈宏文急忙给大姐沈娇艳打电话，可是打了两遍都是正在通话，给大姐夫朱金德打已关机，这下急坏了老沈一家人。老沈，沈宏文带着外甥直奔大姐夫朱金德家。半路沈宏文接到大姐电话，朱彤找不着了，快帮我找找，我和你姐夫都快急死了。

“不要再找了，朱彤在我身边，我和爸爸马上到你家了。都在等吧！刚才我给你打电话占线，也没能联系上你。”

听到有了朱彤的消息，沈娇艳两口子总算停止了争吵。关于这次争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朱金德想让朱彤弹钢琴，就想报一个钢琴的学习班，每学期3200块钱。朱金德想每月省个500块钱就够了。沈娇艳哪里肯，家里柴米油盐哪样不得花钱啊，再说了孩子的爷爷还有病，一家人的日子够紧吧的了，根本没有钱学钢琴。朱金德是个助教每月工资不到2000元，沈娇艳刚刚评上副教授工资也就3000多点，每月还要还贷款，朱彤的爷爷还在住院，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每月根本不可能剩下500，用来学钢琴。可是朱金德就这么一个儿子，看着人家的孩子都能学这学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沈听了不禁的感叹真是一分钱难道英雄汉啊，不就是3200块吧，你看你们两口子至于吵成这个样子么，孩子也不管了。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现在宏文也上班了，家里不缺钱，朱彤上辅导班的钱我出了。为了孩子能有个好未来。

沈宏文悄悄的问朱彤：“彤彤，你跟舅舅说实话，你说你喜欢弹钢琴不？”

朱彤使劲的摇了摇头：“舅舅，我一点也不喜欢弹钢琴。”

朱金德听见这话很生气：“你这孩子怎么撒谎呢？你不是说你喜欢弹琴吗？每次我去接你都站在人家辅导班的门口不走，你是不是怕爸妈吵架啊？”

老沈一把拉过朱彤“好孩子，给姥爷说实话，不要担心的钱的问题，我保证不让你爸妈吵架？”

朱彤“哇”的一声哭了，“姥爷，我想学钢琴，可是我害怕爸妈吵架，我同学就因为爸妈吵架都不要他了，你让爸妈别吵了。”

此言一出，几个大人都呆了，看来小孩子都懂事了。

老沈第二天取了3500块钱让沈宏文给姐夫朱金德送去。朱金德接过钱，对沈宏文说“这钱算是我借咱爸的，你当个证人，我就不打欠条了。”

沈宏文看姐夫这么认真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他心里清楚这是一个知识分子的的尊严，还不还不用说，单是人家已经承认这钱是借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他说：“好，反正我们家也不急着用钱。”

“昨天我一晚上没有睡觉，我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问什么你二姐夫能活的这么自在，我们整日的奔波劳碌却始终是一贫如洗。”

“怎么，你还羡慕这些个包工头。”

“包工头？人家可是拥有外国研究生学历的包工头。”

“顶多是个外国的泥瓦匠，当今就是这个样子，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我听我二姐说他那个学历好像是花钱买来的。”

“我想过了，既然我们学院有那么多人都是采用同样的方法来谋取职称，我也不得不随大流了，否则我和你姐都会饿死的。”

“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这个社会还能把知识分子给饿死？！”

“姐夫，你听说过没有。知识改变命运，这话一点不假，上了大学22岁开始失业，不上大学18岁开始失业。知识分子就是饿不死也得穷死。”

朱金德不想在争辩什么，不在学校里上班，他不会明白学校里的事情。

朱金德有些后悔了，他当初要是留着那个马瘸子的电话多好啊，可是偏偏给扔了，虽说满大街都是做假证的，但是毕竟不放心，如今的社会还是有个熟人好办事，就是有个收破烂的亲戚多卖五毛钱呢！他想起了内弟沈宏文，或许他还和那个马瘸子保持联系，希望如此吧。

朱金德悄悄的问沈宏文“宏文啊，你得帮帮你大姐夫。”

“姐夫，什么事啊！”

“看你说的，没事情姐夫就不能能给你说说话啦？我想找个人给我辅导一下职称计算机考试。“

“考试，还是算了吧！本人谢绝一切形式的考试。“

“那你姐夫我肯定要挂的，帮我想想办法吧？“

“这个……，”沈宏文的脑海里迅速闪现出一个人，马瘸子，像这种事情不找马瘸子怎么能行呢？“姐夫，我帮你问一下吧！”

沈宏文迅速拨通了马瘸子的电话：“喂，马哥，忙什么呢？”

马瘸子正在刻章，听见电话响随手接了起来，他不确定是谁，看了一眼手机，“呵呵，兄弟，老哥还能忙什么呀？！你也不来找老哥喝酒，顺便给我介绍点业务。”

“好啊，就怕你做不了。”

“还有我马瘸子做不了的事情么？”

“职称计算机考试，你能想法给弄个真证不？”

“我还以为什么大问题呢，小菜一碟，不就是个考试么”

“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真事”

“老哥的本事可不只是做假证刻章这么简单，我手底下还有批替考的枪手，你把照片和其他基本资料给我，肯定给你弄个真的回来。”

“呵呵，好啊，不过不是我要，我姐夫要弄一个。”

“和你要还有什么区别啊，抓进传资料，到时候请哥哥喝酒就行了。”

挂了电话，沈宏文立刻又打给姐夫朱金德，姐夫很高兴，过了职称计算机考试就可以评中级职称了。

晚上，二姐和二姐夫夫吴军去姐姐家吃饭，沈宏文便去姐姐家蹭饭。谈起考试作弊的事情，姐姐沈娇艳还是有些害怕，劝朱金德：“我老是觉得这样做不保险，万一被查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到时候多丢人啊。”

朱金德也有些犹豫了，“宏文，那个瘸子保险不？”

沈宏文解释道：“没问题的，他给我说了，你不要去报名，你报名的时候拿着假身份证去报名。”

“假身份证？”

“对啊，就是让他给你弄一个印着别人照片，你的身份信息的身份证报名，报上名别人替你考试，考完试发了证不就是真的了么？然后再给做一个你的照片的证件，即使从网上查也是真的了。”

二姐夫吴军在一般笑了，“这个办法不错啊，我觉得吧这样不好，你认识管这事的人不？”

“认识，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

吴军接着说：“姐夫呀，千万别掉以轻心啦，虽然评审的硬件你哪样也不差，但“软件”也轻视不得，利用咱那个当评委的老同学的关系，抓紧活动吧。”

朱金德是个搞学术的人，偏偏不善于交际。架不住妹夫的劝告，“我去给他买一条红塔山香烟和两瓶泸州老窖，去拜访当评委的学长，希望他到时候出把力。”

“姐夫，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拿这点东西究竟是寒碜人家啊还是奚落人家呀？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八十年代初期的行贿思维模式办事，这不是拿钞票砸自己的脚，脚不痛，错过了机会心痛啊。多拿点，怎么着也得四位数啊！”

大姐听了不禁感叹世态炎凉，“呦，到底是企业家，出手阔绰呀！”

吴军苦笑了一下“姐夫，这事您还真的听我的，如今钱少了不好办事，再说了，这也是为你以后评职称铺路啊！”

沈宏文也觉着这种事情必须出手要狠，他给朱金德算了笔帐，评上职称每月多拿200多块钱，一年就是2400，拿出5000甚至10000送礼都是合适的。

送走客人，朱金德两口子开始大发感慨，看来学习学多了都成傻子了，压根体会不到人情世故，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看看妹夫吴军，再看看自己，朱金德觉得自己老了许多，许多事情还是没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别人都大步往前跑的时代，两口子还在50平，米的小屋里原地踏步走，更要命的是还以为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每天乐此不疲的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生活在新时代。

周末晚上，朱金德按照吴军说的准备了五千块钱装在酒盒里，去给学长林晓格送礼。当来到林晓格的家门口，徘徊了好久他还是不敢进去，真的不知道如果人家不收将会怎样收场。楼上楼下的邻居经过的时候，朱金德就站在楼道里摆弄手机。

沈娇艳看丈夫去了一小时也没结果，打电话给朱金德，结果朱金德还在林晓格家门口徘徊，她知道朱金德是个面子人，从来没有给别人送过礼，不好意思进去。沈娇艳劝朱金德“为了儿子还是敲门去吧！再晚了人家都睡觉了！”

朱金德想“为了朱彤的将来，我豁出去了！”他硬着头皮按响了林晓格家的门铃。林晓格热情的把朱金德让进了客厅里。

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朱金德此时有些结巴了，他想说明来意却不知从哪开口。倒是林晓格先开了口：“老同学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谁让咱们都是吧，是不是该报职称了？”

朱金德被人看穿了来意顿时满脸通红的傻笑了两声“不瞒您说，正是这件事情？”

“你看看你，大家都是校友，何必这样客气呢？！即使你不来，我也是应该尽量的帮你嘛! 说咱们多年的交情，何必呢。”

朱金德有些难为了，因为吴军跟他说过如果林晓格收东西，这件事情基本上是顺水推舟，如果不收就是凶多吉少了。他着急的站了起来，拿起酒直接塞到林晓格手里，“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可不想在等一年了！”说完就跑出门去。

走下楼的时候，林晓格追了上来，“你这人也真是的，既然来了也不吃晚饭再走。”

朱金德看林晓格是空手下楼的真的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改天吧，我好好地请请你”

回到家，朱金德高兴的和妻子沈娇艳叙述这件事情的经过，沈娇艳有些担心，500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啊。朱金德安慰他说只要能评上职称，5000块钱还不是小意思么。

周一上班的时候，林晓格找到了朱金德，你不是要报职称么，计算机考试开始了，来我办公室报名吧！朱金德悄悄的告诉他，我对计算机不是太熟悉，能不能找个人帮帮忙，考完试再把照片换回来。林晓格狡黠的笑了笑，你填好报名表，把你们俩的照片都给我就可以了。

转眼到了考试的日子，朱金德请了假，但并没有去参加考试而是带着妻子沈娇艳到灵岩寺去旅游去了。考场内有老沈找的枪手顶着，考场外有林晓格担着，此刻朱金德那叫一个放松啊！在灵岩寺拜拜佛，观观景，自从工作以来很少有机会能和妻子出来转转，他把周末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术专研上，这种埋头苦干的老黄牛精神在当今社会真的是有些另类，而且是绝对行不通的。在过去的6年里，他结合电气工程学科的前沿课题，围绕现代电能系统分析及其应用进行了较系统的研究，先后发表学术论文20余篇，合作出版著作1部，所参加的科研项目中，“电力系统负荷综合测辨建模法”还获得教育部科技进步二等奖。可这些丝毫没有改变他的生活， 他懊悔，可是没有办法，只好把所有的不满继续发泄在科研上，努力做出更大的成绩。

陶醉在湖光山色之间，世间万物豁然开朗，两人忘情的缠绵，仿佛找回了当年初恋的感觉。朱金德大发感慨，原来生活可以更美的，只是我们疲于奔命没有在意别人成功的经验，因为成功是可以复制的。当一个人到了被生活所逼迫的时候，面子和尊严可以放到地上让人踩来踩去的，毕竟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

t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