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被儿子一闹腾心里很是烦乱,就带队在街上巡逻,希望抓个贴小广告的找点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子夜时分他们看见一个骑摩托车的人鬼鬼祟祟的。就开始狂追那个开摩托车的人,那人似乎并不着急逃跑,离他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将摩托车抬过绿化带,冲着警察挥了挥手,径直钻进一个小区,逃走了。
老沈带人堵在了小区门口,派小王开车围着小区转一圈,小王回来报告说整个小区只有这一个出口。几个人分析了一番,看来这个做假证的就住在这里,为了保险期间还是守株待兔,免得打草惊蛇。
第二天天一亮,老沈就换上便衣带人进小区侦查。那是个上世纪80年代的厂区,一排一排的简易的筒子楼,在主干道的两侧排开,主干道上是个早市,经营各种早点小吃。他们进去看了一圈。
早上,马瘸子饿醒了,看了看表才八点钟,还是下去买点早点吃吧。他走到早市的时候就看见对面走过来三个人,东张西望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的心咯噔一下,警察已经找上门来了,他握紧拳头,提醒自己冷静再冷静。当老沈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在一个早点摊前坐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啃着白吉馍,喝豆腐脑,眨巴眨巴嘴,品尝着生活的好滋味。
老沈觉得那个喝豆腐脑的人老在看他,他并没有停下来,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不像是昨天的那个小贼。但是他也察觉到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对于这里的人说三个陌生人在一起难免有些扎眼。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几个人继续蹲守在小区门口。
马瘸子喝完豆腐脑心里那个美呀,呵呵,我就一普通人民群众,大摇大摆的走出小区。转过弯过了一条马路,他觉得不放心回头瞅了瞅。没人跟着,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只听见一阵尖锐的刹车,马瘸子回过神来,一辆货车已是到了眼前,他纵身一跃,还是没能摆脱乐极生悲的命运,一条腿被压在车轮之下。
司机跳下车,看也没看马瘸子一眼,慌慌张张逃跑了。
失意的沈宏文正考虑要不要退学,只听见前面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嘭的一声,一个人被撞了,肇事司机慌张逃跑了。
沈宏文赶紧跑了过去只见那个人裤管已被鲜血染红,疼痛已让他面部狰狞,怀里抱着已经断掉的左脚。沈宏文赶紧拦了一辆车,司机一看眼前的情形,一把方向迅速离开了。没办法,沈宏文拨打了120,这时一辆自行车停了下来,“怎么啦宏文,赶紧扶他上车。”沈宏文一看正是大姐夫朱金德,二人把伤者扶上车,这个人强忍剧痛喊了一声“把我的脚拿上来。”看到地上血淋淋的脚时,沈宏文楞了楞,他也不知哪来勇气就像拿猪蹄一样拎着他的脚跟着自行车往医院跑。或许经历了张明死在面前的场面,掉只脚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宏文和大姐夫交了住院费,在走廊里等着。大姐夫朱金德就问他:“这个人是你朋友啊?”
“不是,我看见他被车撞了没人管,怪可怜的……”
“宏文啊,你怎么这么行好呢?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社会吗?愚蠢,等他醒过来之后,赖上我们怎么办啊!”
“姐夫,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吧!”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读书都读傻了,你不知道现代人为了那点钱什么都可以出卖,前几天我们学院的高教授路上救了一个老太太,结果老太太硬是说高教授的车把他刮倒的,赔了人家3万多,到现在还没有出院呢!那我们跑吧!”
沈宏文不敢相信这就是为人师表的大学讲师,自己的大姐夫朱金德的观点,做了好事还要像个肇事司机一样逃逸。社会一下子和课本中那个美好的新时代产生了巨大的反差。“姐夫,我们走了,他死了怎么办?”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住院费可是我交的,我一定要要回来。”
大姐夫朱金德很是无奈了,这个小舅子真是让他头疼,一点不了解这个社会的残酷啊,“我给你还不行,他只是断了条腿,还死不了!”
沈宏文觉得我得留下他的手机号,这样以后好找他要住院费啊,救了他一命不用言谢,不能搭上住院费啊,他拨通了自己的手机。手机一响,他愣住了,竟然是那个办假证的。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痛恨的那个办假证的。“你就是那个办证的王八蛋,”他一把将这个瘸子从病床上拎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床上。朱金德害怕沈宏文把马瘸子给弄死了,这样事情可就闹大了,急忙抱住了沈宏文往外拖,沈宏文哪里肯罢手。马瘸子被摔得咳了两声,赶忙举起了挂着吊瓶的手,“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的错,你要是把我摔死了,每年因为没有四级证书还得死多少人啊?你不是在间接的谋杀他们么?我是可恨,你看看我的腿,我不是遭报应了么?我不可怜吗?要怪就怪该死的制度,你们本身就是那些想钻空子的小人,就不要怪别人了。”
沈宏文愣了,是呀,只怪我们当初不努力,要是没有办假证的该有多少人会失去工作的机会,又有多少死于没有证件啊!!有点道理,虽然不能完全说服自己,但有那么多的人需要假证,就证明这个人还有活着的价值。等他好了再收拾他。
老沈没抓到人,接到指挥中心调度说路口出了车祸立刻来了,在详细询问了案件发生的经过之后,告诉马瘸子,肇事司机已经逃跑了,他是开的车辆是套牌车,现在无法查找其下落,目前医疗费用只能由本人付账。马瘸子心里暗自叫苦,没想到终年造假的自己竟然栽倒在自己制作的假证手里,还好没有被警察抓住,免去了牢狱之灾,但活罪难饶,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马瘸子留下了名片,省书画家协会理事,马云端。
老沈看着名片感叹,这么有名的人也避免不了车祸,与其说是车祸不如说是人祸,套牌车基本上等于无主车,都是这些办假证的瘪三做的好事。幸亏自己的女婿、儿子出手相救才能保住性命,这种二十年前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如今已经不多见了,年轻人真的还没有学会保护自己。
马瘸子对沈宏文和他姐夫朱金德那是感恩戴德,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个救了自己一命,更重要的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这样名目仗胆的助人为乐方式已经快消失了,马瘸子认为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好人,应该找个机会让好人们好好的团结一下喝上一杯。
回到学校的沈宏文整日闷闷不乐,他发觉学校就像个遮风避雨的温箱一样迷惑着大家,大家对于外界的危险知之甚少,甚至学校隐瞒了外界的危机和困难。只是强调所谓的成绩和证件,一点也不关心大学生的感受,真不知是大学生上了大学还是大学上了大学生。
学校最终还是没有开除张明和沈宏文,因为他们没有见到假的四级证书。沈宏文很痛苦,自己傻得天真傻得没道理,别人一句话就让他们现行了,张明死了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上了三年大学,看见许多人无助的站在楼顶,只因为一个小本本牺牲了多少人,看来简简单单的一项改革也是需要众多的烈士的鲜血来换取。他在学校就感到不安,走进校园就能看到张明的身影,还是退学吧!接受自己犯下错误的惩罚!
肄业,沈宏文上了校报,山东重工学院十年来第一个退学的肄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