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爱情真他妈的连屁都不如!”
我忿忿地骂一句,颇为不雅地朝着垃圾桶里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凶巴巴地瞪了一眼一旁瞠目结舌的一位男士,语气不善地问:“怎么?姑奶奶碍着你了?”
此人摇摇头,走了,大有一种“唯女人与小人难养”的感慨。
呸!臭男人!都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我恨恨地看着前面灯光昏暗处,与一位妆容精致的美女相对而坐,侃侃而谈的陈曦,眼睛如果能喷火的话,都恨不得把他身上给焼出俩窟窿来。
陈曦,一个从高中就开始追我的男孩,整整六年了,从未放弃。前一阵子,感动与他的痴心一片,我们刚见了家长确定了恋爱关系。
两天前,为了和我上床,他还跪在地上对着天地赌咒发誓,说会对我不离不弃。幸好当时我妈一个加急电话打来搅得这事没成,要不然我这会怕是要上去手撕了他。
可是今天,他就和别的女孩子在这灯红酒绿之地堂而皇之地约会。
这一切,全都是由一张化验单引起的。
前天,我大娘家的二姐从乡下来。她一直都有慢性肾炎。这两日病情发展了,到市里来复查一下,到了这,当然得找我这个妹妹帮忙。
那么巧,二姐忘了带身份证,也用不了几个钱,我就用自己的公费医疗卡给她挂了号。
挂了号,开好了单,检查结果要一个小时后出来,二姐先坐车走了。让我拿到检查结果后拍了照片发给她,如果情况不好的话就直接去南京军区专科医院了。
话说我拿到检查结果后就直接回了单位,又赶着上课,把单子往桌子上一放就去教室了。
等我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就发现同事们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看见我进来,她们打着哈哈散开来。
下午,陈曦就和我提出了分手。然后,单位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有慢性肾炎的事情。
02
我不信这个世界如此现实。
我给所有追过我的男人都发了短信,诉说自己旧情难忘。
本人算不上花容月貌,但绝对不丑,平时追求者甚众。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选了陈曦,没想到竟是如此经不住考验。现在也好,给我一个知错能改的机会。
我心里想着,若是有哪个男人能够连我这莫须有的病都能接受,我一定爱他一辈子,就算没房没车没貌,也要和他白头偕老。
遗憾的是,平时那些信誓旦旦的男人收到我的短信后大多杳无音信。有几个回了短信来:好好生活,我一直都在。
你在哪啊在?在小红还是小绿那啊?我病了你能陪我?我生气了你能带我去兜风?我死了你能送我最后一程?当婊子就当婊子得了,干嘛还立牌坊?真是虚伪!
怪我记性太好,至今还记得其中的一个曾经每日都去我家报道,我爸拿着棍都赶不走;还有一个除了清明,大大小小节日都送999朵玫瑰来;更有一个为了制造偶遇,连我邻居都收买到了。
不过,他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谁不想娶一个健健康康的妻子?况且,听说得了这种病的人是不能生孩子的。担负着为家族传宗接代的崇高责任,男人们自然要现实一些。
可见,在现实面前,爱情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03
今天,整个办公楼都有些春心荡漾,就连那快四十的李老师都伸长了脑袋往楼下瞅。没办法,小学女教师太多,来个男教师跟珍惜动物似的。就连那矮矬丑,都被群芳围绕,找到受宠的感觉。
不过,听说今年来的这个是个帅哥。所以,她们一上午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瞅瞅楼下,看看帅哥来没来。
当然,不包括我。本姑娘现在对爱情免疫,除了我爸,看哪个男人都是道貌岸然。
下了课,踩着高跟鞋,晃晃悠悠地来到办公室,总感觉气氛怪怪的。不以为意,喝口水准备工作。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对面站起来一个人,目标很明确地过来和我说话。
我惊讶地抬起头,一个穿着白衬衣牛仔裤,干净俊朗的男孩子站在那儿。
竟然会是他!
五年前,我还是个大四学生,暑假里每天都要到家里附近的超市去一趟。
有一天,超市里人很多。等到付款时,队伍已经排的很长。等了一会,前面一阵骚动,我在议论声中听到“丢人“二字,以为是前面抓到了小偷,就凑过去看。收款台前,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付款,他掏完身上所有的兜后凑齐了正好的钱数,可是收银员却嫌一张五角的毛票太破让他再找,小伙子想要退还一件东西,收银员又不允许。
身后的人就开始不耐烦了,“没钱就别买这么多啊!”
“就是!”
“不知道我们赶时间吗?”
男孩的脸红的像学生们戴的红领巾。
这让我很看不过去,谁没有个难处,犯得着让人这样下不来台吗?我这个人天生爱管闲事,就从人堆里挤过去,拍下男孩的肩,亲热地喊道:“弟弟,你怎么也不等我?”说着,把自己的东西往收银台一放,晃晃手里的卡,说道:“一起算。”
走出超市的大门,我率先开口:“对不起,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
男孩笑的羞涩,说:“不,我该谢谢你才是”说着,把买的东西塞给我,说:“这些东西是您的。”
男人的尊严是不能伤害的,我把东西放下,让他把钱给我,掏出纸和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过去,说:“我叫叶梓,你欠我五角钱,还钱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然后摆摆手,开车离开。
没想到,十天后,他还真把五角钱送来给我。你说你至于吗?
离开时天下着大雨,看着他就那样光着头冲进雨里,我不忍心,追上去把伞递给他。
04
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世界真小!
我笑着说:“你好,裴峻,很高兴我们能成为同事!”
裴峻无父无母,福利院长大,后来被一对老夫妇收养,可是时间不长就双双离开人世。
这些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有的是好事的人打听这些事,巴得门清。他又相貌出众,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
我呢,压根没动这心思。他比我小五岁,我对姐弟恋没兴趣。
不过,他貌似就喜欢跟着我混。做什么事情都喊我,开会时总要坐我身边。有时候我嫌烦,骗他说我要去厕所,让他先走。他倒好,一把拿过我的学习笔记,说:“没事,我等你。”
有一次,正上着课呢,一个学生的癫痫犯了,口吐白沫。我吓得张皇失措,去办公室喊人,他一声没吭,抱起那个孩子就走。跟在他背后,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的伟岸。
不过,我是个“不能生孩子的肾炎患者”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别人“善意”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那天,我在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啃我最爱的鸭脖子,他一把抢走,还说:“你不能吃这个!”
“为么?”我很不友好地问他。
“对你身体不好!”
“管你屁事!”我跳起来去抢我的鸭脖子。
可是他一米八的个头哪是我这不到一米六的小矮个能高攀上的,左跳又跳没够着。幸好当时没别人,要不然真以为我俩在花式秀恩爱。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气急败坏地嚷。
他脸红了,看着我,说:“我想让你好好的!”
“你有病吧?”我很不耐烦,“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爱你!”他说。
这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裴骏,你看哈,”我咽咽唾沫,干巴巴地说:“你这么年轻,将来一定会喜欢上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的。”
“我不会!”裴骏低着头,不看我,执拗地说。
“傻孩子,你一定会的,年轻人的爱情哪有定性?”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导着。
“我不会!”还是这句话。
我叹口气,想要一走了之,看看那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的男孩又不忍心。
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05
“我有病!你是知道的,不能生孩子,还不知道能活多大!你确定还要爱下去?”我尽量说的严重些。
心里却说:啊呸!万能的我佛啊,就当我童言无忌!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让我谎话成真!
毫无预警地,下一刻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狠命地挣扎,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别动,让我抱一会!”那么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
这算非礼吗?
不过,这一会好像有些久,我真怀疑这家伙是睡着了,就在犹豫着是不是该像电视剧里那样照着他的肩膀咬上一口的时候,他适时地放开了她。
“你是一个人吗?”裴骏问。
“是。”
“那就好,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在一起不是更好?”
“你这么年轻,这么帅,会有一大堆的年轻女孩等着你去爱,干嘛来找我?”我恼怒地说。
我早就不相信爱情了,在我看来,爱情轻薄得不及一张纸,经不住现实的一个手指头。
“是啊,我这样的帅哥就喜欢吊在你这棵歪脖树上,你竟然还不乐意?”
“你说谁是‘歪脖树’?”我大怒,抓起一个本子就扔过去。
“好好好,表达错误,”裴骏接住本子,继续说道:“你这思想本身就不对,谁规定女人就得嫁个老男人?古语还说呢‘女大三抱金砖’,我就是爱你,就是要娶你,怎么就不行了?”
“行!谁说不行了?”我说,“可是,我都这样了,你确定你还要赖在这吗?”
我拿出病历,放到他面前。
裴骏仔仔细细地把那些数据和医生的诊断看完,然后皱着眉沉默。
“你可以百度一下,这是血淋淋的事实,想好了再做决定也好!”我扯了扯嘴角,努力笑得优雅、淡然。
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果真是这样吗?所谓的深情厚谊只是风平浪静时的锦上添花吗?而在患难面前一切誓言都会烟消云散。
这边刚心力交瘁地坐下,他又推开门进来了,手里捧着刚从学校花圃里采的玫瑰花,很老套地单膝跪地。
“亲爱的,做我老婆好不好?”他说
顿时,泪水迷蒙了双眼。
在迷蒙中,我仿仿佛看到上帝在云端慈祥地笑。
06
你相信有天意吗?
反正我信了。若不是二姐忘带了身份证,我早就嫁给陈曦了。若不是担了“有病”的因由,怎会吓跑那些不够爱的男人,让我等到裴峻的到来。
这一环环一步步好像被谁预先安排好的一样,命运的伏笔早就埋下,只是我还懵懂无知。
当然,关键还是我舍得那五毛钱!上天若真有意,即使安排得了我们遇见,安排那些巧合,却安排不了人心。一念之慈,换得一生一世。这买卖,真是赚得不得了。
裴峻却说,我才是天赐给他的福气。在我之前,从未有人给他送过伞。温暖一颗心,爱上一个人,理由不需要多么伟大。
此后五年,他拼尽全力靠近我,为能够和我平等的站在一起做准备,为能够理直气壮地说爱我积攒力量。
缘分这东西,机缘巧合占一部分,心心念念也占一部分。所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你若有心,全世界都会为你让步。
总之,谢天谢地,让我只花了五毛钱就“买”了一个好老公。我们至今相爱,并且还会一辈子爱下去!
上天不会亏待每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虽然,这脾气有点臭。不过,老公不嫌,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