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泰息在睡梦中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他迷糊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曲线曼妙的身影。视线清晰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娇美的脸。
“公子,醒了?睡得可好?”若云端着做案进来,把碗筷在床头的案几上摆好,又转而提醒泰息“公子,先把脸洗洗,云儿已经为公子和小姐准备了早膳。热水和巾帕就放在这边。”顿了顿又说道“阿哥在,云儿就不好服侍公子了,公子请自便。”
“好,我知道了。”泰息乏力地朝若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能够自理。于是若云欠了欠身就离开了。
床头的案几上放着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一点配菜。虽然清淡却让人食欲大开。缓缓地拖着步子走到洗漱架旁,低下头来便从水中看到了自己。虽然衣冠略显不整,但是却显现了另一种俊美。玉祁与冰族的血统融合,便是这样一张人妖莫辨的脸?
泰息还没无聊到去欣赏自己,简单地洗漱和整理了一下就好了。回到床边坐下,拿起那碗粥,正凑到嘴边,帝血戒霎地闪过红光。泰息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子,整个人也都紧张起来——有问题!!
为什么?谁下的药?——若云,离歌?他立马感觉到不安,腾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雅儿!雅儿!”他在心里急迫地呼唤这个名字,找到那个仓间猛地推了进去。
“哥哥,怎么了?”泰雅此时正在梳洗打扮,床头案几上的白粥还腾着热气,筷子还是干净的,泰息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雅儿,你没动过那碗粥吧?”大致检查了一下,虽然没有动过的痕迹,但泰息依旧不放心,不由的多问了一句。
“没有啊。”泰雅眨巴着大眼睛摇头。
泰息长吁一口气‘好在赶上了’
“雅儿,听我说,从现在开始起,不要吃若云给你的任何东西。不!这样会暴露。……还是你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这样也……”泰息有点乱了方寸,思维和逻辑略带混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哥哥!到底怎么了?云儿他们有问题吗?”泰雅放下了浸湿的巾帕,也随之紧张起来。
泰息没说什么,只是死死地顶在门上。帝血戒又闪了一次,比上一次光芒更盛。
“啊!”泰雅倒吸一口气,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赶紧捂住嘴巴,不敢说一句话。
下一秒!
几片刀刃突然从门外插入,好在有帝血戒的“预知”,让泰息提前躲过了刀刃。然而!“轰”的一声,门板便被撞开,泰息也被撞了开去。
“哥哥!”泰雅心急地跑过来讲他扶起,他们向门外看去,是有五个人。一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撞门的应该是他了,看起来很有蛮力)三个手持双刀,身材瘦小,衣装贴身,姿势奇特(一看便知是专门从事刺杀活动的。)最后的是——离歌!果然是他。手持弩箭,大改先前的善面,一副奸相!
“少爷,哦不,还是称您皇上吧。睡得可好?”
“不必废话了,你受谁指使?”泰息尽力让自己冷静,深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该让自己乱了阵脚。虽然有帝血戒的庇佑,然而在还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还需小心谨慎。
“呵呵,也好,在下也是个怕麻烦的人。不妨就与皇上直说好了。”离歌浅浅一笑“正是当今的简雍王,皇上的四弟泰泯殿下,要在下杀了皇上。”
“泰泯!”他怎么会知道我要离镜?泰息一听之下感到十分惊讶,离歌参与计划是在雅儿捉住他之后,在这之前根本没见过泰泯,怎么可能呢?“泰泯……那个晚上!出境那天晚上!”
‘他和泰泯早就认识?这次我出镜的计划,原来都是被算计好了啊。泰泯啊泰泯,哥哥真是小瞧你了。’泰息苦笑着,一切都明白了——泰泯和离歌早就认知,他假装被泰雅捉住,把千变面具交给雅儿,引诱雅儿出宫。故意只给了两张,好让泰雅把泰息带上。在泰息和她去找秦风的同时和泰泯去见面。最后!安排这场谋杀。
“哈哈!”离歌在那边贱笑同时鼓起了掌“你知道了又如何?去黄泉路上多个牵挂罢了。动手!”随着一声令下,那大汉和三个刀客齐齐出动向泰息和泰雅扑去,大汉的动作之迅速,竟然不在三个刀客之下。
“躲好!”泰息一把推开泰雅,自己却没有机会逃开了,四个人瞬间将他被包围,情势看来不容乐观。
四个人进攻很有默契,大汉拦住了泰息的去路,三个刀客则挥舞双刀从不同角度进攻,左手为劈,右手横斩。上中下,左右后六面封杀,滴水不漏。
泰息只好向大汉那边靠,而大汉也同时出拳,好在泰息跟秦风学过剑法,一侧身,幸幸躲过。借着大汉挥出的拳头踏足而上,凌空后翻。冷不丁一道银光由门外飞来。而泰息腾空的身体难以改变位置,只能扭转身子,但箭穿皮肉的声音在下一秒传出,一阵刺痛由左肩传来,实实在在地中了一箭,让泰息落地都有些不稳。
“哥哥!”泰雅一声哭腔,虽然担心却又无可奈何。好在离歌现在的目标只是泰息,没有想要挟持泰雅的意思,倒是让泰息专心不少。
第一轮的攻击没有取下泰息的命,四人马上展开第二轮攻击。大汉举起桌案向泰息砸来,三刀客又一次默契配合同时从飞来的桌案后现身。左右上三面,双刀交叠呈剪切式进攻。
身后便是舱壁泰息退无可退任由那桌案砸在他身上,甚至能听到那六柄钢刀即将穿破桌板的呼啸声。
‘完了,才两个回合就招架不住了吗?十三年的功夫竟然如此不顶用?这又是在水下,动用帝血戒的话……不管了!情况危急,不用帝血戒我必死,放手一搏吧!’
泰息立时咬破嘴唇,将左手食指连同帝血戒含入口中。随着帝血戒红光一闪,他感到无穷的力量从右手涌入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脑袋也随之渐渐失去意识,被这一股力量所征服。
“轰!”的一声,泰息模糊地感觉自己还能感受到桌案被自己随手击碎。那沉重坚实的摩天榉木质桌案,此刻竟轻得像片羽毛,脆得有如瓷碗。
“啊!翼族!神啊!!”看到桌案粉碎后从扬尘中浮现的人影,那大汉不禁失声惊呼。
‘什么?翼族?哪儿来的翼族?’泰息可以听到有人在喊,只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算了,管它什么翼族那,只要能摆脱眼前的困境,翼族也好,神也罢,都来助我吧!’——下一刻,他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
‘我在哪儿?这是哪里?头好痛!像是要炸了一样。’睁开眼,看到的是黄褐色的木质墙面。坐起身,才发现自己依然在纺锤内,只是换了个舱室罢了,但至少还是认得的。这是怎么回事?泰息有些始料未及,‘凭帝血戒也无法脱身吗?’
握紧拳头,发现左手食指的触感不对,低头一看,帝血戒也没了。意识到处境并不乐观,他赶紧起身去。“有个人吗?开门!”他用力撞击着门板,等待着回应。
“呦,醒了?皇上这回睡的可舒坦了吧?”离歌出现在回廊尽头,笑着向这边走来。隔着门上的窗井,泰息看到了他那令人作呕的笑,越看越觉得恶心。
“你还没死?”
“托皇上的福,只差一点点在下就要去见阎王了。”离歌淡淡地回答着。
“这么说,那四人死了?”泰息知道眼下形式还不明朗,这纺锤之中还有多少那样的高手?泰雅被关在了哪里,都还不清楚。帝血戒也被拿走了,现在的他是任人宰割。既然这样,多扯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反而能了解了解情况,让情势对他有利一点。
“的确,帝血戒的威力不容小觑,是在下估计有误,本以为天下第一的力士苍桐和天下第一的刺杀小组浪人三刀就足够了。没想到……”离歌轻笑一声,叹息又摇头“帝血,翼族呵,那么即便是寄月门的剑圣也未必胜得过。好在泰泯殿下早已跟在下交代过了帝血戒的破解之法。不然,只恐连这艘纺锤都保不了了。”
“泰泯!畜生!连皇家机密都出卖给外族人!玉祁皇族竟然有这样的败类!”泰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泰泯千刀万剐扔到帕斯湖里喂鱼!
“所以啊,在下是故意把箭射偏的,而事实上是射准了。估计皇上的左肩现在还是没有知觉吧?其实原本就没有想对皇上下杀手,但是泰泯殿下下了必须灭口的命令,并且派了四个高手给我,在下就只能照办了。但是皇上的身体对离家有些用处,所以依家父的意思是活着带皇上回去。正好,皇上还帮了在下一个忙,本来还要想想怎么对付那四个高手那!”离歌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色的戒指,放在掌心细细观摩把玩。“这从上古帝王苣芒手中传下来的帝血戒,究竟有多么神奇的力量那?”
“混蛋,还给我!”泰息猛地冲过去想要夺回帝血戒,但是刚跨出一步便觉得双腿无力,一头栽在地上。
“呵,看来弩箭上的毒施地略多啊。好了皇上,帝血戒在您身上过于危险,还是留给在下保管的好。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再过两日就到我离家了,晚安!”离歌说完便转身而去,还不忘把窗井锁上。
“回来!贱人!雅儿在哪?回来!……”泰息声嘶力竭地喊,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挣扎着爬回床上,脑海里一片混乱。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太乱,美好的幻想变成一场不成目的的刺杀,背后的操纵者是自己最亲但又最痛恨的人。血统,权利是这场肮脏交易的筹码,泰泯他自以为主宰了整个阴谋,却看不到离歌和他的背后,才是一个真正可怕的存在。
‘泰泯啊,我的弟弟。这一次,你是玩得太过分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随后舱门被打开。
是若云。她小心地回头探了一眼,然后端着做案进来,小心地放到桌子上之后,又连忙回过去把舱门锁好。
“皇上,那个……”若云低着头不敢面对泰息,想开口说什么却只说到一半,好像舌头打结了一样。
泰息冷眼看了看她,故意把头扭过去“又准备了什么?怕我醒着碍事,想让我安分点?如果是这样就大可不必,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是的,”若云连忙解释。“这些饭菜没有问题,其实昨天那碗粥里有下药,云儿也是不知情的,是阿歌要我端给皇上的,云儿真的不知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看样子还是背着离歌送来的,要这么小心。唱哪出啊?”泰息怎么可能就三言两语相信她那,二十年的皇家饭可不是白吃的。
但是若云现在的行为倒是真让他猜不透。‘从刚才离歌的话来说自己暂时还算有所价值——帝王之血的秘密还没被完全掌握,想杀自己早可以动手。现在是在水下,自己又不会操纵纺锤,即使能出这扇门又如何?所以下药什么的也完全没必要。
不过看若云委屈难过,几欲落泪的样子,泰息只好先打发她了“东西放在这里就好了,我会吃的,你可以走了。”
“不,皇上。云儿还有话说。”若云只是站在那,泪水渐渐涌上来,看起来是有说不出的难受。泰息心中萌生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唱的又是哪出?
“皇上,阿歌虽然是云儿未婚的夫婿,但是他和泰泯殿下的关系云儿却始终不知道,公主向来待我很好,我决不能负她。所以,请皇上相信云儿,是非曲直,云儿心中自有一块明镜。”若云说一句摸一把泪,却哭得让泰息对她更加琢磨不透。所以一言不发,看看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所以皇上,请快用膳,等会纺锤要浮水了,到时候云儿可以带皇上出去。”若云把眼泪擦干,突然话锋一转,转得比翻书还快。泰息一时没听明白。但再回想一下她说的,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去?”
“是的,皇上和公主对云儿有恩,云儿只能这样做报答了。皇上请快用膳吧。”看见泰息激动的样子,若云马上破涕为笑,催促着泰息用膳。
但是泰息并没有想要进食的态度,只是勾起嘴角笑笑“你不适合演戏,处处暴露着你的迫切感。可以判断,你有别的目的。至少,你不是和离歌一条线上的。”
“皇上!”若云的笑容僵在那里,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问你,我走了,你怎么办?”泰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若云,像刑官一样抛出问题。
“呵呵,皇上在疑惑着这个啊。”若云一下子笑出声来。难怪泰息要怀疑她了,想想也是,以她和离歌的关系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就放走泰息。所以这不仅表明了她和离歌的关系并不紧密,反而让自己表现得假惺惺了。
“这个皇上放心,阿歌的为人云儿比皇上清楚,他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有点……应该叫野心吧。他本来也没有想杀皇上呀,不是吗?到了离家之后就是老家主说了算的,会有许多不确定性,就连阿歌也未必保得了皇上。云儿是真的不希望皇上有什么意外。其实也是为了阿歌好。”若云笑道,这表情相比刚才的样子是多么自然,也足以表明她对离歌有多了解。但是!如果轻信了这一番解释,那也可能无异于自杀。
所以泰息只是微微一笑“好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倒不如选择另一种机会。我可以跟你走。”
泰息这般回答显然还是不信任。若云不由摇摇头,“也罢,多说无益,云儿是否有异心,皇上日后也自然明了。再过半刻钟纺锤就浮水了,皇上还是快些用膳吧。”
“好。”泰息拿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那番样子让若云看着就觉得好笑,方才还在怀疑自己在饭里下毒那,这会儿却可以吃得这么欢。
泰息已尽一天没吃东西了,确实饥肠辘辘,哪里顾得上什么吃相,只顾着吃饱。
“但是皇上,云儿这回却只能带您一人出去,公主恐怕还是要留在纺锤里的。”正吃着,若云冷不丁说出那么一句,差点没把泰息噎死。
“什么?”泰息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纺锤大部分时间都潜在水里,而且舱门较小,备做急用的小舟只能挂在舱外。只够一个人用。”
“那雅儿怎么办?”
若云抿起嘴,皱起眉头,“这也是云儿所为难的。只要皇上相信云儿,云儿保证护得公主周全。”
“我凭什么相信你?”
“皇上既然相信云儿可以带皇上出去,为什么不能相信云儿可以保全公主?”
“这是两码事!”
“可皇上是梦华的君主,镜都还有一大堆事等着皇上回去处理。阿歌的目标既然是皇上,那就不会对公主做什么。虽然公主在阿歌眼中会是绑住皇上的筹码,但是只要皇上一回到镜都还有什么可要挟的那?形势轻重,请皇上看清楚。”若云给泰息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字句为了泰息着想,但是却处处包含着漏洞,看着眼前这个娇柔的女子,泰息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试探着问道“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去见过雅儿了?是她教你这么说的吧?”
“啊!”若云看了看泰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又红了脸羞愧地点点头。
“呵,这丫头。”泰息苦笑一声“果然还是想事情只会想一半啊。”泰息在心中暗暗愁苦:‘我即使出了这里又能有什么办法回到镜都那?光凭这一张脸吗?以为泰泯是吃干饭的吗,早把守门的侍卫换掉了吧!
风,你现在怎么样了?千万不要有事啊!对不起,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劝。是我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真的,对不起!’
泰息忽然又觉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倒在床上,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只是摆摆手“算了吧,我不会出去的,我要在这里陪着雅儿。”
“皇上,云儿已经说了,绝对可以保护公主的安全,请皇上相信云儿吧!”若云还是坚持着,隐瞒的都已经被揭穿了,她却依然那么坚定。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你说的理由已经没有立足的价值,为什么还是这么肯定?”泰息坐起来冷笑着看她应该不会只是头脑发热吧?
“云儿……”若云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了口“因为云儿是阿歌的人,有些事情云儿是知道的。所以云儿可以保证阿歌不会对公主怎么样。泰泯殿下,也不会。云儿只能说这么多了,皇上可以相信云儿了吗?”
‘果然,她并非一无所知,这才是她真正坚持的理由。如果是这样,倒是比先前的理由可靠得多。’“我最后问你一句,我的消失对离歌的计划有没有关系?”
“事实上,阿歌这次行动只需要帝血戒就够了。”若云抿嘴道。
“那我就明白了。”泰泯长吁一口气,虽然还是有很多担心,但至少从若云的话来判断,雅儿在这之中是颗已经废掉的棋子,而且以后,可能也不一定会用到,相对来说的确是已经安全的了。
“皇上,纺锤应该已经浮水了,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好吧,那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