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印象中的母亲很漂亮,穿着一身白色的碎花连衣裙,梳着两根粗粗油亮的辫子,总是忙忙碌碌的样子。父亲在部队服役,兄弟三人只有妈妈一个人照应,还要上班,并且是一个国营单位的会计,不知妈妈忙成怎样才能带着三个淘气的男孩度过七十年代那一个个贫穷艰难的日子?
还好是三个男孩,用不着娇生惯养,有得吃有得穿,扔到外面随我们四处玩闹,天黑时一声声把我们呼唤回来,脱下一堆脏衣服,把我们洗干净,哄上床睡觉一天就过去了。
但就是吃和穿在那个艰难岁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让妈妈费尽心思。先是吃,妈妈想尽一切方法能够自给自足。在厨房前后种上丝瓜,扁豆,只要天天给它们浇水,丝瓜和扁豆在夏秋季节就能结满整个厨房的房顶。到了做午饭的时间,带着一只篮子爬上厨房顶,很快就能摘到够一顿中饭的豆角和丝瓜。扁豆用酱烧,丝瓜烧汤,丝瓜皮用刀刮去外面苦涩的一层,可以清炒。
妈妈单位的家属区我们所住的平房附近有一些空地,妈妈带领我们兄弟三人开出一大块荒地,除草,翻地,在四周用芦苇编成栅栏围住菜地,种上青菜,茄子,辣椒,番茄,经常给它们浇水施肥,加上厨房四周种上的扁豆、丝瓜,一年四季蔬菜基本不用买了。
至于早晚饭吃的小菜,家里每年都要腌很多萝卜干、瓜干、咸菜。足够一年吃的了。
蔬菜解决了,荤菜来源有两条途径。一是妈妈在食品公司做会计,能买到很便宜的猪下水还有肉骨头。妈妈经常买的是肉骨头,不是因为骨头补钙,有利于我们兄弟三人的成长,而是因为肉骨头便宜,八分钱一斤,吃完啃干净的骨头晒干了,废品站还可以回收,卖七分钱一斤。会计出身的妈妈该深谙其中省钱的奥妙吧。
解决荤菜的第二条途径是在厨房边上用竹竿、渔网搭上养鸡的围栏,开春时候买来三四十只小鸡仔,养到夏天公鸡就可以宰了改善伙食,母鸡留着下蛋,十几只母鸡为我们兄弟三人提供了一年四季的营养品。
吃不用犯愁了,穿基本就是老大穿新的,老二捡老大的穿,老三捡老二的穿,只有到了过年妈妈才会考虑给我们添置新衣。但一下子要添兄弟三人的新衣服,妈妈觉得很为难。记得有几年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白色的干面口袋,那时的干面口袋是棉布做的,很结实。妈妈居然想出把干面口袋拆了洗干净为我们做裤子穿。剪裁,缝纫都是母亲,做好后至于颜色,杂货铺里有现成的几分钱一小纸包的染料,想要什么颜色就染什么颜色。
鞋子是妈妈手工做的千层底布鞋,三个男孩成天在外面疯跑,很是费鞋,即使妈妈得空就给我们做鞋,但还是供不上我们穿的,记忆里我穿的鞋子要么是鞋底磨破了,要么就是大拇脚趾露在外面。直到我考上大学,妈妈才花血本找了裁缝给我做了一套毛料的西服。
母亲给我们兄弟三人的虽不是锦衣玉食,但在那个贫寒的岁月能让我们吃饱,穿暖,没有挨饿受冻,现在想来是多么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