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世上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但是抱歉，我不想和你们一样，我要走不一样的路，看不一样的风景。

李悦坐在窗边看着车窗外面风景，其实已经没有风景了，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浓浓的，重重的，偶尔看到的几家灯光也只是一闪而过，李悦看着这浓重的黑色，感觉自己也被这浓重的黑包裹，列车的每一次的颠簸，自己好像也在黑暗里深深地坠。

“发什么呆呢？”

“没想到夜原来可以这么黑。”李悦呆呆的说。

“等天亮了的时候，我们也就快到北京了。”

“那你到了北京之后怎么办？”

“找我的朋友呗。”田程翻了翻手机，然后递给李悦说“这就是地址，按着这个地址找就可以了。”

李悦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去他朋友那里要坐2趟地铁，之后换公交车，走一段路之后，再坐一路公交车才能到。

“怎么那么远啊？是不是特别偏僻的地方啊？郊区吧。”

“你以为什么地方都像我们的小县城吗？北京可大着呢。对了，你到北京怎么办呢？”

“我啊，我先得找到一个住的地方吧。”

“要不你干脆就住我那里吧，反正你也住不了多久，大不了给老板点钱呗。”

“行，我尽快找工作，找到工作就搬走。”

“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现在不一样了啊？”田程把手拍在李悦的肩膀上，眉毛因为得意而有点微微上扬。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李悦一头雾水的问他。

“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现在像励志故事里的男主角啊？我们即将前往到北京这个大都市。然后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通过拼搏和奋斗在城市里取得我们的一席之地，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听他这段话时，李悦还以为他们俩是在古时去北京进京赶考的俩个书生，但是田程说这段话时很认真，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从他的那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李悦可以体会他胸口里沸腾的慷慨激昂的情绪，可以体会他在这趟去北京的列车上的按捺不住的雄心壮志。

“得了，得了，还光宗耀祖呢，你去北京是干什么啊？整的像是要去进京赶考似的，都快十点了，我该去睡觉了。”李悦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

李悦躺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的睡意。自己第一次离家，对于以后的生活完全没有计划，不知道自己在北京会做什么样的工作，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李悦不知道北京应该是什么样子，也不敢去想象它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是有一个很大众的印象，那就是北京很繁华。而李悦所期盼的其实和田程说的一样就是在这城市里，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无法避免地李悦也开始进一步的开始想象着在这片天空下的精彩。他会融入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融入这座城市夜晚车流形成的光海，在高大的写字楼里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他也会游遍这座城市的名胜古迹，收集这座城市的四季不同。•一想到这，李悦竟也和田程一样开始兴奋，对马上将要开始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北京，这座让许多人为之奋斗的城市，定有其魅力所在，它承载了多少人的希望，又成就了多少人的梦想。北京，是的，那是自己以后即将要生活的地方，在那里会有自己新的工作，开始全新的生活。

“别睡了，快好好收拾收拾吧。”田程一早就语气急促地叫醒李悦。“等会见亮哥的老板的时候咱俩得收拾利索点，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啊。”

亮哥就是叫田程来北京工作的朋友，他叫王亮，在李悦上学的时候曾经见过几次，李悦的印象中王亮是一个挺胖的人，皮肤也比较白，只是脸上的痘痘比较多，性格很随和。虽然他比田程大两岁，可是田程也时常开他的玩笑，一点也没有哥哥的派头，比较容易接近。

“知道了，但也不用这么早起来收拾啊，你是不是兴奋的睡不着觉啊，一大早上也不让我睡好。”

“你难道不兴奋吗？”田程反问李悦。

兴奋，那是昨天晚上的过去时了。的确，昨天晚上李悦真的有在憧憬着咋北京的生活，可是现在更多的还是不安，他不知道去北京之后的生活会怎么样。李悦的心里还真的是有些打鼓的。

“快看，快看。到北京了！到北京了！”田程有些兴奋地说道。

窗外的高楼随着火车的前进越来越多，高楼上的名称也大多都是北京某某公司的字样。随着火车的继续前进，越来越多的高楼挤在一起，各式各样的高架桥也相互缠绕着，高架桥上的车辆已经排起了队。这座城市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就已经这么的热闹了，而在家的这个时候，大街上应该是稀疏的行人和车辆，还有几个正在忙着做早点的路边摊。火车的速度似乎越来越慢了，而相反的李悦的心却越跳越快了。北京，我来了，无论在这里的生活多么不易，多么地艰难，我都不会退了。奇怪的是李悦在真正地来到北京的时候，那些顾虑，那些担心都没有了，反而是无比地坚定。

李悦和田程随着人流走出了火车，来到了广场上。李悦回头看了看自己头上的“北京站”三个字，真切地感受到了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走了，往那边走，先去买地铁票。”田程叫上李悦往地铁站走去，他们俩排在长长的队伍的末尾。

这时，几个小孩来到队伍的尾端叫卖地铁票。“地铁票，10元一张，10元，10元。”

单听这叫卖声，你无法想象他们只是一些十四五岁的孩子，因为他们声音里的老练和成熟与他们的年纪并不相符。他们的穿着很差，手上和脸上也很脏，似乎他们的生活环境并不好，也许都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他们在陌生的人群里来来回回的叫卖着，丝毫没有因为陌生人的注视而感到羞愧。虽然他们很卖力的叫卖着，但是去买他们的地铁票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原本2元的地铁票在他们的手里却买到了10元。只有那些十分着急的赶路人才会到他们的手里去买票，令他们失望的是，这样的人也是少的可怜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脸上明显看到了焦急，不断的看着车站广场显示板上的时间，步伐开始加快，叫卖声也开始提高，有的人甚至嘴上已经开始骂骂咧咧。李悦看着他们，他们的年纪和自己的弟弟年纪相仿，而此刻李悦的弟弟应该在教室里读着课文吧，而他们呢，则在这里为了生活在这陌生的人群中卖力地叫卖着手里的地铁票。李悦这时想起自己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总会被老师说不珍惜现在的学习环境，说在贫困山区的孩子根本不会有这样好的学习环境。现在，李悦是真的找到了这样的对比，只是不同的是，这种对比并不是在贫困山区，而是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在车站叫卖地铁票的孩子给李悦上了来北京的第一课，那就是生活的压力无关年纪，不要以为自己还在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时代，你只是比较幸运，有父母帮你承担生活的压力，替你品尝了愁滋味。

按照田程手机上的路线，他们到了亮哥所说的地方，说真的，很意外。这不是什么高档的写字楼，也不是什么人流涌动的商场，而是一排排小平房，后面是一大片荒地，而前面是一条很宽的马路。经常有货车或者渣土车驶过，掀起一阵阵的沙土。

田程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自言自语说：“应该就是这啊？”

“田程，田程!”只见一个二十六七岁年纪的人满脸欢笑的迎了上来，皮肤黝黑，高高的个子显得他十分削瘦。

“亮哥，你现在怎么这么黑”要不是田程开口，李悦真的不敢认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以前所见过的王亮。

“晒得呗，你不知道啊，这个地方一点遮挡都没有，活多的时候车只能在后面的荒地上修，一修就得小半天，能不晒黑吗？对了，这位是？”亮哥看到了李悦，问道。

“李悦啊？小时候是一所小学的，经常还在一起玩呢？”

“哦哦，想起来了，都这么多年不见了，早都变模样了。”

“恩恩，是啊，我也不敢认你了都。”李悦笑着答道。

“怎么？你也是一起和田程来着上班的？”

田程连忙解释说：“他可不是，人家可是大学生啊，哪能干这个？”

“哎，你可别瞧不起咱这个，干的好的话，挣得可不比大学生少啊。”

“那能挣多少啊？”李悦插话问道。

“这个嘛，哈哈，能力越大挣得越多啊。”亮哥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而田程在李悦身边也是无奈的笑着，似乎李悦问了一个不大合适的问题。

“你的朋友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亮哥后面传来。

“啊！是啊。赵哥。来给你们介绍下这就是这的老板，你们叫他赵哥就行。这是我的两位朋友，田程和李悦。”赵哥带着副墨镜，鼻梁很高挺，脸上的棱角也十分明显。和王亮一样，高高的，黑黑的，不同的是，他比王亮要胖一些。但是李悦并没有因为他不错的长相而对他有好感，却从他的身上感到了冷漠，而李悦觉得这并不是因为陌生。

“两位？你不说是一位吗？”

“这•••”亮哥一时语噎。

“赵哥，是这样的，我的这位朋友也是和我一起来北京的，这不刚到吗，还没找到工作和落脚的地方，就合计和我一起挤挤，先在您这住下。”田程的回答替亮哥解了围。

“那你就是王亮一开始说的朋友？”孙哥看着田程问道。

“对对，就是我。”

“恩。”说着，赵哥上下打量了田程一番。

这时一辆厢式货车停在了修车行地门口，一个满脸横肉的司机从车上下来。他看了一眼李悦他们，又看到了他们手上的行李。

那个人问道：“新来的伙计？”

李悦微微的点点头。

这时，赵哥迎上前。那个人勉强地调动着脸上的横肉，挤出了一个笑容，说： “小赵行啊！这下成大老板了吧，这生意越做越大了，人手不够了吧。”

“哎呦！王哥你可真会说笑，在你面前我哪敢称什么老板啊。”赵哥脸上堆满了笑，和刚才与李悦田程说话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唉！小亮，你过来看看，看看我这车修修多少钱。”这时，那个人招呼起了站在赵哥身后的亮哥。

“这这，我们赵哥肯定比我强啊，他看的肯定比我准啊。”说完，亮哥看了看赵哥，赵哥给了亮哥一个眼色，亮哥领会到，说道“赵哥那我带他们上去收拾下，王叔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那小赵啊，你帮我看看那车吧，快点修啊，我着急赶路。”

亮哥把他们带上了2楼，2楼是他们晚上睡觉的地方，有3个房间，其实只是几张木板把楼上的空间分割成了3个区域而已。他们的房间在最里面，没有窗户，亮哥随手拉下了挂在墙上的灯泡的开关，可怜的小灯泡并不能把整个房间都照亮，房间里靠墙的一侧有一个布制的简易衣柜，另一侧铺了一大块的地毯，然后就是棚顶上那个微微发亮的可怜的灯泡，仅此而已。

“你们可以把被褥铺在地板上，这样可以干净点和暖和点。这屋挺好的，还有个衣柜。你们先收拾下吧。”

亮哥出去后，李悦和田程说:“这就是咱们住的地方？”

“是有点简陋哈，但是不花钱啊，凑合着住吧。”田程安慰着李悦说。

李悦没有继续抱怨下去，看的出来田程心里也有些失望。李悦的北京生活就这样的开始了，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这和他想得简直差太多了，这简直连蜗居都算不上吧。突然间意识到了，北京除了光鲜的一面之外，还有另一面，多少人在刚来北京时都是住地下室，住多人宿舍的，想到这李悦也就平衡了许多。

田程带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便下楼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等他也下去之后，这个房间就只剩下李悦自己，看着这个空荡的房间，除了灯泡下的光亮之外，四周都是黑的，莫名的感觉自己像是在舞台剧上的演员，站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除此之外的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暗的，而此刻的李悦也正如舞台剧上的演员一样，开始了内心的独白。

为什么要去改变自己已经习惯适应的生活节奏，为什么离开温暖的家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面对着陌生的人，去接受他们对你或冷或暖的态度呢？都说人生需要去拼搏，但是拼搏的资本是什么，如果你拼输了，你输的起吗？李悦越想越没有头绪，在来北京的火车上美好的想象，北京的繁华，都市的喧嚣，体面的工作，像笼罩上了一层雾，由清晰到模糊，而那层雾的名字就叫做现实。

想到这里，李悦心里不免笑道：哈哈，残酷的现实，造成了自己现在这逗比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