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弥漫着低气压，浓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婆婆王美玲端坐在沙发主位，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揉皱了的真丝手帕，仿佛那是我的脖子。公公周建国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周朗站在一边，焦躁地踱着步，看到我带着周瑞进来，立刻投来担忧又带着点询问的目光。而前妻张雅，正坐在婆婆旁边，拿着纸巾按着眼角，肩膀一耸一耸，发出压抑的、委屈的抽泣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回来了？”婆婆的声音像淬了冰渣，“林晓薇，你本事不小啊！才当家几天，就纵容孩子在学校打人撒野？还威胁人家家长？张雅都告诉我了！瑞瑞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打的？你这个后妈的心，怎么就这么狠毒！”

“妈！事情不是那样……”周朗急急开口。

“你闭嘴！”婆婆厉声打断他，手指猛地指向我，“让她说！我倒要听听她怎么狡辩！”

张雅适时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泪光盈盈地看着周瑞，声音哽咽：“瑞瑞，我的宝贝儿子，别怕，到妈妈这里来！是不是她打你了？还是逼你认错背黑锅了？告诉妈妈！”她作势就要起身去拉周瑞。

周瑞吓得往后一缩，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小脸煞白，求助似的看着我。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别怕。然后，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张雅那张梨花带雨却写满算计的脸，最后落在婆婆脸上，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狡辩？妈，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做了点该做的事。”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找到那段从班主任那里拷贝来的、办公室角落监控拍下的关键片段，音量调到最大。

手机扬声器里清晰地传出来——

“小赤佬！没娘教的东西！敢打我儿子？”

“……他骂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说我是拖油瓶！还说我亲妈都不要我……”

“看看！看看我儿子这脸！破相了你赔得起吗？！你家长呢？那个后妈死哪儿去了？是不是你那个后妈虐待你……”

录音清晰地播放着，豹纹女人尖锐的辱骂、周瑞委屈的控诉，以及我后来冷静克制的回应，一字不漏。客厅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格外刺耳。张雅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瞬间僵住了，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按着眼角的手也忘了动作。婆婆攥着手帕的手也松了力道，错愕地看着我的手机屏幕，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脸色煞白的张雅。

周朗紧绷的脸色明显松弛下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了然。